皮洛士闻言,眉心紧锁,并没有回应尼克塔斯,反倒是向萨穆埃尔询问:“主教阁下,你是两大教会册封的新亚历山大教区主教,对于朕的这道法令,你又有何见解,不妨直言相告。”
“陛下,我确实有一些异议。”萨穆埃尔沉默片刻,随即说道,“昔日,我应允跟随陛下前来埃及,并非为了功名利禄,而是为了天主的信仰沐浴在这片异教土地上。但是,陛下如今的所为,却似乎违背了初衷,令我亦开始感到迷惑。”
担任外援的西西里国王,以及两大教会的代表,同时向皮洛士提出异议,言辞中都流露出对于这道法令的不满。若是稍有不慎,恐怕皮洛士这初见成色的基业,就会因此而分崩离析。
“呵呵!二位稍安勿躁,陛下此举是另有深意。”安托尼亚斯忽然一声轻笑,出言为皮洛士解围。他走到二人面前,面对两人那逼迫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说道,“二位阁下暂且仔细想想,在这片土地上占据主流信仰,究竟是基督徒,亦或者是新月教徒?”
“自然是新月教徒!”对于安托尼亚斯这般故弄玄虚的说法,尼克塔斯自是颇感不耐,便不假思索地说道。
安托尼亚斯并未停止,紧接着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既然如此,我们若想让信奉天主成为主流信仰,又该如何处理?”
“那自然是强制这些异教徒改信,若是他们不服,便统统处死,从而震慑住其他异教徒!”尼克塔斯杀机顿现,语气森然地说道。
“昔闻西西里国王有一雅称,名为‘文雅者’。今日一见,在杀戮方面,西西里国王果然自有一番‘风雅’呢!”安托尼亚斯这番话语虽是敬佩,但是其中的内容更多的是在讥讽尼克塔斯。
“你放肆!”被如此嘲讽,尼克塔斯自是暴怒。但他一抬头,对上了安托尼亚斯那双深邃的眸子,心中顿时一噤,一抹凉意油然而生,瞬间冷静下来。
“杀戮从来不是维持信仰的途径,我基督教立教千年,又何曾是依靠杀戮来来让世人信奉天主的?若是只识杀戮,或许能改变人们一时的信仰,但绝对不能令信仰维持长久!”
说到这里,安托尼亚斯忽然一指萨穆埃尔,喝问道,“昔日,使徒圣彼得于东方传播福音,何曾是依靠杀戮?圣安德烈以身殉道,令世人信奉耶稣是主,又何曾是依靠杀戮?圣马太晚年于中东、东非各地传教,建立教会,又何曾是依靠杀戮?今日,你们却妄图仅凭杀戮改变人们心中信仰,难道不觉得荒诞吗?”
萨穆埃尔被这般逼问之下,自知理亏,顿时哑口无言。尼克塔斯觉得安托尼亚斯曲解他的意思,有心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安托尼亚斯。”冷眼旁观许久,皮洛士终于出言打破了僵局。
他从御座上站起,看着沉默不语的二人,温和地说道:“朕颁布这道法令,同样是为了弘扬基督之荣光。其一、是为了缓和与异教徒之间的关系,巩固朕在杜姆亚特的统治根基。朕不可能固守杜姆亚特,若是朕效仿那位法蒂玛哈里发,对异教徒采取迫害的手段,一旦朕离城,恐怕后方生变,到时腹背受敌。”
“其二、朕也是为了拉拢一部分势力较弱的撒拉森贵族。朕的军力总归有限,且孤立无援。若是仅靠一味地强攻,恐怕还未深入埃及腹地,便已被一一剿灭了。因此,分化撒拉森人的内部,确实是迫在眉睫之事了。”
说到这里,皮洛士又看向萨穆埃尔,问道:“昔日,圣马可孤身一人于埃及传教,并建立了科普特正教会。如今,莫非主教阁下并无此效仿圣马可之举,令埃及重归基督之荣光下?”
“我又怎能与使徒圣马可相提并论?”萨穆埃尔摇了摇头,断然否认这般逾越的说法。只是,他很快又说道,“但是,安托尼亚斯所言亦有所道理,我既为新亚历山大教区的主教,也有义务引到世人回归主的怀抱。既然如此,杀戮只会令人们心中充满恨意,绝对不是良好的传教途径!”
“够了!”尼克塔斯一声断喝,打断了众人的言语,语气凌厉地说道,“今日,我可不是为了如何对异教徒传教而来,而是为了撤销这道法令而来,你们莫要被这个巧言令色之徒所迷惑了!”
这时,一仆人忽然从宫外闯入,靠近皮洛士低声说了什么。皮洛士闻言点点头,命这个仆人退下之后,他转而向尼克塔斯说道:“西西里国王,你不是对朕的这道法令有诸多误解吗?如今有一人正于宫外等候,让我们与其见上一面,相信那时你自会明白朕的用意。”
尼克塔斯对此不由得感到好奇,疑惑地问道:“哦,究竟是何人?”
“呵呵!”皮洛士轻声一笑,似乎对说服尼克塔斯之事感到成竹在胸,自信地说道,“杜姆亚特城内犹太教的拉比,阿布拉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