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地下通道中的几个人当然不可能知道地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对另外一群人即将加入到这个庞大的地底迷宫中毫不知情。法师和同伴艰难地在遍布落石和坑洞缝隙——大部分仅有手指宽,但也有某些藏在阴影和碎石里的巨大的,能吞下一个成年人的裂缝,如果不小心踩空,别想还能有爬起来的机会。
这是一段格外艰难的路程。到目前为止,几个人还没有遇上特马卡尔巨蛇,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感受巨蛇的破坏力——半身人发现了一截巨大的蛇蜕,而遍布通道墙面的粘液散发着恶臭,在空气浑浊的地下中,这味道几乎让人感到窒息。
半身人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他厌恶地看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一滩黄绿色的粘稠的脓水,脓水的主人则躺在不远处,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足有成人脚掌大小的黑色甲虫僵硬地仰卧着,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这些该死的虫子。”商人咕哝了一句,他将视线从虫尸上移开,重新回到七叶法师的身上——夏仲的皱着眉头走在沙弥扬人的身后,而他的旁边则跟着旅人们曾经的俘虏,此刻他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法师,并且时不时神经质地左右看看。
“行啦。”半身人对自己说,“你不能指望他能表现得更好些。”商人的眼光里带上了些怜悯的味道,“没人受得了那个。”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瞥到了那些恶心的甲虫身上,然后又像受惊似的迅速离开。
在十卡尔之前这支小小的队伍中气氛与现在相比完全不同。他们在寻找那条隐秘道路的过程时法师突然开口说那条可怕的巨蛇已经离开了原地——至少没有挡在队伍的前进道路上。不得不说,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当那些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的甲虫隐秘地将入侵者包围住时,半身人正喋喋不休地谈论当他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要“立刻冲进浴室好好泡个澡,然后必得用一根肥美的烤羊腿犒劳自己。”
也因此,当一只突然出现的甲虫猛扑到半身人的脸上时,他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甚至能让你暂时失聪的尖叫声。古德姆反应迅速地立刻伸手将这个诡异的虫子从原地扯了下来。随后他发现一真诡异的沙沙声钻进了自己的耳朵。
直到这时,几个人才发现不知何时,足足有成人巴掌大的黑色甲虫围成一圈,并且占据了所有有利地形和猎物逃跑的方向。
“火球术!”三级以下的法术夏仲甚至不需要咒语,他随手向那只被半身人摔晕的甲虫一指,凭空出现的火焰立刻覆盖了甲虫的后背,并且在下一个呼吸没有完成时将甲虫烧成一团粉末。然后夏仲以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古德姆,一字一句地说:“半身人,看来我们很需要单独聊一聊。”
然后法师做了一个手势:“帕切尔的火焰环。”他说道,双手尽可能地比划了一个圆形,火焰再次升腾起来,并且在半空中不断扩大,最后将几个人都圈在了里边,这个办法有效地阻止了甲虫的再次袭击,而所有人明白他们不能指望这个法子一直有效。
法师和他的侍从已经投入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中。俘虏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准确地砸在某只甲虫身上,立刻将虫子砸成了一团恶心的肉酱。
“这是什么玩意儿?”贝纳德的眉头扭成了一个僵硬的疙瘩,并且看上去短时间之内没办法解开。她皱着眉头收起了弓箭,然后模仿恶棍头子——不过女战士的杀伤力和杀伤范围明显要比比利来得更强,她没有选择威力巨大却效率底下的砸,而是瞄准那些四散逃开的甲虫投掷,显然,对于女战士来说,这是一件完全可以谈得上轻松的工作。
“梅尔斯甲虫。”夏仲尽量不去注意那些几乎被开膛被迫的虫子,他回忆着很久之前看过的昆虫图鉴,“杂食动物,攻击性很强,”然后法师有一个巨大的停顿,“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他们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吃……人……的?”半身人小心地吐出那两个字,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几乎要嚷嚷起来:“可是……”他瞪着那群虎视眈眈的甲虫,喉头做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吞咽的动作。
“你想说它们的个头为什么这么大。”夏仲笑了笑——以一种过于冷淡的态度,仅仅只是弯了弯嘴角,“好问题,这也是我的问题——虽然我多少已经有答案了。”然后法师换了个话题:“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儿,该死的虫子越来越多,火焰圈不会一只拦着它们。”
“那我们要怎么办?”甚至连恶棍头子也怯生生地开口问道:“好吧,我不是说这些很可怕什么的……”某只甲虫突然向他飞了过来,虽然最后它并没能像它还在正常体重时轻易地用透明的羽翼将自己带起来,而是立刻摔在了地上。
“该死的!”比利愤怒极了,但他什么都不能做,顶多只能向甲虫挥挥拳头用来示威。
“我们不能用火,至少是大规模的用火,否则会连带我们自己被烤成一只马迪雅山羊。”夏仲“唔”了一声,他伸手朝某个方向随意一指,“火球术。”婴儿拳头大小的火球立刻从法师的指间喷涌而出,甲虫们惊慌地躲避开,最后火球只是聊胜于无地烧掉了两三只没来得及逃走的甲虫。
夏仲皱了一下眉头,他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我想我们也会被一起烤熟。”
法师的顾虑是正确的,如果仅仅是单个或者是凝滞不动的火焰——比如火焰圈——那么人们的感觉仅仅是温度稍高而已,但如果是连环火球或者其他什么的爆裂术,夏仲敢打赌自己和其他人——包括沙弥扬人,半身人和那个该死的恶棍,全都会变成香喷喷的,还散发着香味的烤肉。
沙弥扬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女战士的声音绷得很紧,藏着一些不太容易发现的紧张——如果说有哪些最能体现贝纳德的女性特质,那么不太喜欢虫子也许是女战士能被宽容以待的缺点,并且也许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