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信有心考较他,问道:“韩子方才说借助外力无法成事,反而成全了纵横家的私利,那么大国欺凌小国,小国若不能联合起来,如何抵挡?”
韩非准备充分,信心满满的道:“所谓统天下,提的是能够打败别国所谓保证安全,指的是本国不受侵犯。兵强就能打败别国,国家治理得好就不可能被人侵犯。而国家的强盛和安定并不能通过外交活动取得,只能靠搞好内政。现在诸国不在国内推行法术,却要一心在外交上动脑筋,只能保证一时的安全,国家却无法真正安定富强起来。”
虞信却对韩非的这个回复很不满意:“韩子不要避重就轻,如果秦国现在攻打韩国,合纵可保国家社稷,依公子之计,可保韩国无虞吗?”
这就是长久之计和权宜之计的区别了,正所谓事急从权,非要在紧要关头还坚持不用权宜之计,自然也是不行的。
韩非一呆,他是个老实人,只能如实道:“不能。”
“哈哈。”
看到韩非被虞信问倒了,嚣魏牟很开心的举起酒樽:“虞先生高见,嚣魏牟佩服。”
虞信也举起酒樽,与嚣魏牟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韩非羞愧不已。
燕丹很失望,这样看来,韩非的才干也就这样了,难道马特夸大其词吗?
陈默起身,见所有人都看过来,问道:“韩子所言商工之民害国,恕在下不敢苟同,有一事请教。”
韩非打起精神,伸手致意道:“将军请讲。”
陈默道:“我大燕盛产战马,而韩国的强弓硬弩堆积如山,据说比士兵的数量还要多,今有商人,自燕带战马去韩,以战马易韩之弓弩回,试问此商人对燕国是否有功呢?对韩国是否有利呢?”
这是现代社会里最简单的互通有无的商业概念,就连上幼儿园的小孩子都知道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但在这时代,还停留在鄙视商人不事生产,对国家没有贡献的阶段,韩非也没想过这种事,提词器上自然没写,只能垂头丧气又结结巴巴的道:“原来是……是韩非自以为……为是了,韩……韩非这就回去韩国,再也不……不敢著……著书立论。”
陈默哈哈一笑:“韩子若现在回去,才真是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韩非恭恭敬敬的躬身作揖道:“愿先生有以教我。”
陈默笑呵呵的摇头晃脑,对于能够教育这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感到十分得意:“没有见过老虎的人,是画不出老虎的,没有杀过人的士兵,就做不成好士兵,韩子以为然否?”
韩非点头称是:“然。”
陈默继续道:“韩子对商君变法如此推崇,当知商君变法亦非一蹴而就,初期也曾范过诸多错误,十年方有所成,而韩子从未治理过国家,那么韩子治国的理论有所疏漏,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韩非苦笑:“大王不用我计,公子业亦只想借……借我的名声收……收拢人心罢了,又……又哪来的机会去治……治国呢?”
“为今之计,韩子当寻一国以试法,在实践中逐步改进,若真能强国,才算是一套初步成熟的理论。”
韩非被打击得有点惨,消沉道:“既知非之计有漏,谁还肯用呢?”
陈默“犹豫”了一下,对燕丹道:“韩子之才虽不及商君之万一,然太子宅心仁厚,可愿给韩子一个机会呢?”
“啊?”韩非惊讶的看着陈默,随即满含希冀的看向燕丹。
燕丹这才知道陈默如此贬低韩非,打的是什么主意。
原来韩非不仅名声遐迩,更是韩国的公子,只这一点就注定了他很难去别的国家出仕,可惜韩非虽然十分希望能够一展所学,韩王然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这给他憋的呀。
对于这样的人,像虞信那样客客气气去请是行不通的,那只会让他矫情起来,而且很大概率韩非会选择继续留在韩国等待机会。
只有在进行适当的打压之后,再以一种半施舍的姿态伸出橄榄枝,韩非才会主动去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毕竟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尤其在暴露出他的理论有缺陷之后,别的君主就更不会理他了。
真是煞费苦心啊。
燕丹在心里感慨不已,于是他就顺着陈默给他铺好的路演下去,假装犹犹豫豫半天,这才极为勉强的点头答应:“三年,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后如果不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