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颜原先在北地神宫的屋里总有几套能穿上街的普通衣物,这到了泾阳,里里外外都交给章文等人打理,子颜偏就找不到一件合适衣物。锦煦帝这人尤其讲究穿戴,这边答应了神君要好好对待子颜,那边范黎就关照章文把子颜房里所穿衣物全部换成了大内所制。子颜正自头疼,想自己穿得如此贵气逼人,怎么去市井里一看。还好刚才上床前,他叫章文梳了头,用了玉簪,如此只要换成神君的墨玉簪子即可。房中也恰好有一包湖珠,那是前几日路过淳州,府尹进贡给陛下,正好子颜也在那里,锦煦帝见他没见过如此大的珍珠,叫他拿回去玩。回房脱了衣服,子颜也不记得自己有这包东西,反是章文记得把袋子放进了新的卧房。子颜房里本来就不放钱财,拿了这个等下好用来付账。
子颜今日叫了两拨人前去铜鉴楼打听炙天神宫的事情,心里担心起唐清欢来。他能感到唐清欢应是安全回到了泾阳,于是直奔城南须门北边几条街道。到了此时夜晚正是商户经营的好时机,街上挤满了人,泾阳城的繁华也就在此处,到处是叫卖的各种商贩,卖着各种小吃,和各地不同的玩意,子颜看了个眼花缭乱。
子颜见街道两边均有不同酒楼或是茶楼买卖,到了晚间,门口还有拉客人进去的。子颜穿得又是如此贵重,一到此处,便被门口的几个小二拉来拉去,子颜也是心烦,就问他们,怎么去玉庭楼。哪知小二斜眼看看他,说:“原来公子要去那里。”说罢,伸手一指,便在对面街上。子颜无须和他们啰嗦,自己便转身去了那里。
这玉庭楼就是唐清欢告诉他的,铜鉴楼的门口招牌。子颜到了玉庭楼下,便见那里门前满街都是花花绿绿的人儿,莺莺燕燕一看就是烟花柳巷。还好他看到玉庭楼下大门口站的是那唐清欢。
唐清欢抬头便看见了子颜,看今日子颜穿着粉色缎子衣袍,还镶着银色云纹的边,腰上玉带,倒是窄袖,头上那根黑色古木的簪子更加抢眼,在楼前耀眼的灯火里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唐清欢笑着迎了上去,说道:“来找我的,何必打扮成这样。”子颜无奈笑笑:“都怨皇帝,其它颜色上朝皆穿过了,我可不想别人知道会跑到这边来。”说完,示意唐清欢带他进去。
唐清欢领了子颜入了楼,进了大门,子颜才看到里面是四方的露天院落,院正中还有个三层的楼阁。这玉庭楼中一圈四周都是包间,房门也都是紧闭着,子颜见到一些客人进出,都是低着头,唯恐别人发现他们是谁。就是店内的堂倌、姑娘,走路也是匆匆忙忙,不看他人。不像刚才在门口,子颜这种穿戴、这个模样,一路上被无数目光所艳羡。
子颜被带到这三层楼阁上二楼居中的一间屋子,唐清欢说此是最大的那个包间,定是符合你神守的身份。子颜说道:“你就嘲笑我吧,我倒问你,这铜鉴楼在何处?”唐清欢答:“便是这栋。子颜是要点菜还是要谈些其他买卖?”
“我今日只是来找你的,如果现在还能点些饭菜,你也安排一下,莫叫人看出来了。”唐清欢问他:“那点些什么吃的?”子颜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反正也不吃。”
“我们这里厨子做的大菜不比御膳房的差,山珍海味各种都有,就是我平时哪有机会看到,更别说能吃了。今日神守大人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子颜想,你何时跟我客气过,伤了你一次,就像是欠了你一辈子似的。
不过,看着唐清欢高兴地跑出去叫堂倌点菜,子颜也顿觉心情舒畅,此时,什么严青、谭敏,立即给忘的一干二净。
唐清欢再次跑进屋内,问子颜要喝什么茶,子颜说,随便。唐清欢便拿起桌上水壶,给子颜倒了一杯茶。子颜问他,回来后,楼主那里是如何交代的,是否麻烦。唐清欢回到:“还好还好,楼主说我能逃出来也是幸运。你知道我们楼主到了仙师三等,一听说你那个神力大开,让无潜两人化为灰烬,也是颇为吃惊,才知神力如此可怕。”
“那他可曾惩罚于你?”
“难道子颜想楼主惩罚我?”子颜说:“没有自然好,就怕他发现是我救的你。”
唐清欢有点不高兴:“覃子颜,不用你次次提醒,是你救的我没错,不过可是你伤我在先。”
子颜被他一顿抢白,倒是说不出话来,想着自己这几日总有些委屈,到了这里见了唐清欢,又被误解,一时心中难过实在难以抑制,双眼即可泛了红,眼泪便似要掉了下来。
唐清欢一看,知道自己话说错了,便说:“子颜,我回来没事,还是在这里和以前一样。不过不一样的是,你到了泾阳。前日晚间,这泾阳城人人感受到了神力守护,就是我们铜鉴楼的人也是如此。虽然我们不是祗项国的人,但也能分到这份神力,真是神奇。你倒告诉我,是什么方法做到?”
子颜说:“清欢,你倒明白我分享神力于这城中人,是为人人能感到这玄武神力带来的平安舒适,可惜我在朝堂上还被皇帝骂了一顿,唉,不说了,只要这泾阳城中人能明白就好,我也心安一些。”说完,就把神君所教的神法略微告知了一下唐清欢,他想唐清欢虽然懂得法术,但无缘神法,告诉他也没用。
谁知唐清欢对此倒是感兴趣,用了好久和子颜讨论玄武神法。此时,唐清欢点的菜,堂倌陆陆续续端了进来,前前后后也有十几道菜式,唐清欢一边吃,一边说,两人便忘了刚才所言不快。子颜觉得有些奇怪,这堂倌看见唐清欢尽然和他这个客人在包间有吃有谈,怎么脸上毫无异状。于是问了唐清欢为何,唐清欢说:“我说你来找我买卖法术,他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又不是普通酒楼,我法术虽然低微,也不是没有可能卖出去的。”子颜说了声“噢”。
唐清欢这顿饭吃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两个人没事倒是讨论起法术来。唐清欢在这里白天没事,能够定下心来修炼自己法术,短短十日不见,子颜发现他在法术上倒是进步太快。子颜总是想唐清欢可能比自己还聪明着数倍,现在看来当真如此,不禁为他高兴。子颜突然想到一事,便问唐清欢:“我听说炙天神宫有一法术专门对付玄武神宫的‘擒羽势’,你可听说过?”
“擒羽势是玄武神宫仙师最有名的攻击术,听说是先用气场围绕对手,分散他的主意,然后专门绕到对方身后进行攻击的法术。炙天神宫有门‘破气’术,如遇到对方气场强于自己,便可以先破了对方气场,虽然后招可能不行,但对方如果要行擒羽势便不再行了。”
子颜说:“我可否买到这破气术?”“我以后教你便了,不过你要是想花钱买,我何故不要?”子颜说:“你不是炙天神宫的,怎么会知道?”唐清欢笑笑:“我自有办法得到炙天神宫的秘术,你说过不打听的。”
“好,不过我不带钱,就是带了点珠宝,你看要多少,自己拿吧。”说吧,拿出那袋珍珠,放在桌上。唐清欢拿了袋子,看了里面数十粒诺大的珍珠,说道:“你知道这一粒值多少钱么?”子颜摇摇头,唐清欢说:“这一粒就能买下这个院子。”
子颜问:“那炙天神宫的法术呢?”唐清欢说:“我拿一粒就够,法术值不了那么多钱。”说罢,自取了一颗珠子,把剩下来的还给了子颜:“你三日后来拿这个破气术的心法就是。”
子颜走时,特别嘱咐唐清欢,当心这几日有人会来铜鉴楼打听炙天神宫的事情,能避着就避着。唐清欢问:“是不是你的人过来?”子颜点点头。唐清欢说:“我知道了,伤不到我。我是这里唯一见过玄武神力的人,楼主会护着我的,你别担心,躲着又不丢人。”
初六早朝,中书省的几个折子锦煦帝都批复了,其中有一个就是由宰相亲自上书的要求淳州府清缴前几年所欠田租的奏折。为了这件事情,昨日早朝也有谏言要陛下免了农户所欠,还好昨日晚间户部传来的淳州神庙消息,除了神庙已经备好了给百姓的银子,还有就是淳州府已经开始忙于收成,看来今年收获也就在这几天。锦煦帝这日心情大好。
户部要求清点宝库物件一事,他也叫了二皇子晟齐前去监督,他知道晟齐和子颜一样,将是第一次到皇家宝库去,于是又关照了东熙湖同去。东熙湖说“遵旨”的时候,还特意向上看了看子颜,就见子颜对着他有点怒目而视。虽然生气,子颜散朝后,还得找东熙湖相问,他把户部的单子拿给东熙湖,问他昨日所要的那件屏风究竟是哪个?东熙湖笑着回到:“神守急什么,我不是也去么?”
子颜说道:“那你去备好那准备替换的东西。”
“真要换出来?那是屏风,我怎么可能带一件差不多的进去。”
子颜说:“东大人,这不是您答应人家要去做的。要是皇帝知道我们这两个他朝堂中的数一数二之人,竟然会去他的宝库做贼,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完,冲着东熙湖大笑起来。
“你疯了么?这是什么所在,谈论就算了,有那么好笑!”
黄宗见东熙湖和子颜私下讲话,子颜突然在那边大笑,就走了过去,问他们:“熙湖,早上我听手下说,昨日晚间有人在城南见过子颜,是否是你带了子颜去了那里。”东熙湖一听,要是平时,子颜做点了什么事情,总算他两个是在一条船上,东熙湖也就认了,但要说是带子颜出去玩耍,他怎么敢承认。于是,只能对着黄宗说:“恩师,这怎么可能,我就是再糊涂,这神守到京才两日,怎么就带他出去玩了。不过就我所知,他也是刚到京城,这几日事情繁忙,怎么会上那些地方,是谁看到,必是看错了。”
黄宗说:“谁哪敢拿这个事情乱说,又不是一人看到,就在须门那里,穿着大内出的衣物,戴着神君的发簪,怎么会错?”东熙湖问:“那又有谁看到我了?恩师怎么会认为是我带出去的。”
黄宗说:“昨日傍晚你们不是在皇宫前说话,再说他刚到京城能认识谁。”
“我和神守商议,给他那里加几个朝中学识卓然的人物,那是上次陛下关照,恩师把我看成了什么,就算我德行着不了恩师的眼,在神守那里也不敢如此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