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颜出了常西王府,看到于炳的弟子还在门外等他,就上了马车,见到耀锐已在车中,他问耀锐可探到什么。耀锐说,刚问出管家里棋臻回来是为了两日后户部要去什么宝库清点物件之事,因发现王府内有公公会法术,耀锐便退了出来。子颜想,那大概是严青徒弟之列。耀锐想问子颜和世子骑马之事,就见子颜闭上双眼,不再说话,于是自己也不敢再出声相问。
马车到了皇宫,子颜按理此时要去锦煦帝处回报,刚到瀛越门,就见东熙湖正站在那里,子颜想今日是躲不开了。东熙湖先给子颜行了大礼,问了下神宫修葺得如何,子颜见旁边人都退下了,便问他今日何事。东熙湖说道:“听闻神守刚从常西王府回来,不知神守可知,户部安排了两日后去皇家宝库清点神宫旧物。”
子颜说,不知,那是什么所在。东熙湖又把皇家收了神宫宝物藏于库房之事说了下,说这些宝物平日是两府王爷在打理。子颜问他:“既然户部每年清点,现在又没到神宫要回这些东西时候,你为何找我?”
东熙湖说:“‘陛下’说,其中有件东西,神守这次要拿出来。”“什么东西要拿回来?”
“是二十二代神君的一个屏风,据说是用宝贝镶嵌的山水图案。”
子颜问:“留在泾阳的都不带法术,就一人间东西,他要那个干什么?他自己没有么?”
“神守怎么了,今日怎么可以对‘陛下’这种口气?”
子颜因刚才严青说的事情,心中正自惆怅,也不管东熙湖怎么说:“他不想想这种口,我怎么和皇帝开?他喜欢这个,让他自己想办法,此种事情不要来找我。”
“刚才在王府出了什么事情么?你说话、做事不用三思?”子颜这才静下心来,想到蚁雀之事还未有结果,昨日晚间探访里正又不顺利,所有事情还要靠着他东熙湖,便说:“听说王府那个管家是你推荐去的,你怎么不叫那个里棋臻把东西偷出来便了?难道偷梁换柱,还能被发现了?”
东熙湖一听,想自己事情子颜尽然知道了不少,心中便又盘算起来,但这件东西确实不能偷梁换柱,他也告诉子颜:“你不知这皇家宝库在哪里,别说那个里棋臻,就是常平王都没资格进去,哪里能去换了那么容易。反而你今日见皇帝,求求他,说不定有机会进去一看。”
子颜也不想和他啰嗦:“知道了,我试试。”“那刚才神守所言,我便不告知‘陛下’了。”哪知子颜来了脾气,说道:“你就要告知他,非但要一句不差的说,还要跟他说,我要是拿到这件东西,他要是不肯把要这件东西的前因后果告诉我,我便毁了去!”
东熙湖一边骂着“胡闹”,一边匆匆就走。子颜此时心中确实比刚才更加难过。过了瀛越门,就是皇宫,已有内官在那里等着他,他默默地跟着宫中内官走到了锦煦帝的御书房门口。
锦煦帝这日午膳后又跟着邱岷和黄明又在神宫转了一圈,刚回到皇宫不久,就见到东熙湖带了户部尚书来说清点皇室宝库的事情。东熙湖又撺掇锦煦帝早日把神宫财物归还给子颜。锦煦帝因子颜愿意把雷家钱财用于淳州秋收之用,对子颜经营这些财物倒放了心,要不是前日宰相拦着,这会儿说不定就同意了东熙湖。此时,东熙湖已经退下,锦煦帝正在御书房殿中休息。他想自己走了一个来月,如今回来,看一切都不一样了。正想着,范黎通报,说子颜已经从常西王府回来。
子颜进了御书房,发觉整个殿宇十分宏大,前面带路的内官又绕过了殿内几间屋子,才到了锦煦帝在休息的那间厅堂。锦煦帝先免了他行礼,问这常西王见得如何,子颜就把刚才和常西王的一对一答原原本本告知陛下。锦煦帝听了也不恼怒:“你现在知道我这个皇兄是什么样的,这个还好,那个大的才真正头疼。”子颜想,皇家兄弟不是都是如此,陛下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是斗得比这个还起劲。
锦煦帝又问他:“就说了些许这些话,怎么此时才回来?”子颜便说了被晟炣拖着去试马的事情。锦煦帝一听,说:“你今日不是不适么,倒能骑马了?”子颜笑笑,说刚才自己跑输了,想来也未必是马的不是。
“朕适才到你的神守居所去看过了,修的尚可,朕原来以为院落破败多年,怎么也是修不好的,今日所见还是不错。但和朕这个皇宫想比,终是不一样,你再看看,还需要做什么就和黄明说去,这点小事,他不至于告知宰相。”
“臣想算了,左右都是自己花钱。”
“这个时候哭穷,朕又没打算真要把你神宫修葺的所出跟你一算,当初离开神宫时,朕答应过神君,自己来修神宫。要不是后来才知道,你原来那么有钱,何来叫你出这修葺钱一说!”
子颜只能谢谢陛下。锦煦帝说道:“刚才东熙湖说户部的人准备清点你神宫旧时财物,以备到时所需,朕准奏了,你觉得如何?”
“臣知道当年神君把法器和法物都带回了北地神宫,此处留的都是各代神君收藏的宝物,臣虽然还不想拿回来,但总是好奇想去看看,不是陛下是否应允?”
“朕干嘛不答应,想去看就去吧。”说完,传了晚膳。
子颜到了晚间,才得空回了神宫,刚进神宫的门,于炳门下就来禀报,说京内“渠金坊”的主事过来了。“渠金坊”是个老字号,百年前就在祗项各地经营神庙所用的法器,暗里也是玄武神宫在各地联络点。当初二十三代神君离去时,倒没舍了这个生意,原来也是买卖法器确实赚钱,还要靠着这个铺子联络各地。这渠金坊的主事亦是父子相传。以前端木皇帝们为寻找神宫,几代以来从没放弃打渠金坊主意,但渠金坊依靠的是国内信众崇拜神君,生意上一直屹立不倒,加上神君在坊内使了神法,故此每次朝中之人前去打探,均是无功而返。朝廷之中后来也知道此处不好惹,管也是管不到,就由了他们去。主事家里姓瞿,行事注重极端低调,从无在各地法术、法师之事上惹了眼。到了此代主事名瞿风烈,已到仙师二等。
子颜问于炳弟子,瞿掌柜在哪处。弟子说:“瞿掌柜是正在偏殿,在听师父和户部讨论神宫旧产之事。”子颜说道:“跟大师兄说下,我今日不去了,让他和户部对好便罢,等下叫瞿掌柜到我院里来下。”弟子说是。
子颜回到自己院里,章文知他已经用过晚膳,伺候了他洗漱更衣。子颜叫章文把茶水置在书房,说等下还有客人要来,自己却去了西面院子之中。北地的神守东院住的是遥宁子师徒,这边也是如此。西院花园却是子颜从小玩耍的地方。北地的玄武神宫西院之中,神君安排种的花草、砌的水潭,都是子颜从小所见那样。子颜到神宫时不过六岁,玄武神君怕他想家,因而在西院叫人都按着子颜日常习惯安排了一切。
子颜今日到了这泾阳神宫自己的西院,见风景如此不同,虽然也是花园,也曾精心雕琢,但终究是不一样。子颜想到锦煦帝曾叫工部问过神宫之人如何修葺神守住所,当时子颜却不敢叫工部按照自己院落布置去改,如今想想有些后悔。他在院中呆了一会,丝毫没觉得心情有所好转,也就慢慢走到中间院子的书房之中。到他走进书房,就看见瞿掌柜已经到了。
子颜以前见过瞿掌柜的二弟瞿云烈,兄弟二人长的倒是没有差别,瞿云烈是尹州那边渠金坊的主事,子颜在时,也到过几次神宫。兄弟二人幼年时在神宫都是师从子颜的前任神守。子颜问他:“瞿掌柜见过你几位师兄弟了么?”瞿风烈答道:“是,我见神守还没回来,便先去见了几位师兄。”子颜说:“你们都是我前任那边的弟子,就如同我自己的弟子那样,所以以后你到神宫还是先到我这边来。这次神宫回归朝堂,你这边的渠金坊迟早要挂上神宫的牌子。当年二十三代神君离去时,你们渠金坊确实只是神宫门下一门普通生意,然而这百年过去,这些年靠着你们联络各处法师,打探消息,功劳确实不小。”瞿风烈听到子颜这么说,立即站起行礼:“神守谬赞,我们怎么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