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有人看到你,子颜,那你昨晚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子颜在一边听他们师生谈话,心想黄宗也是知道东熙湖是什么样的人吧,子颜和黄宗说:“宰相,您问下看见我的下属,就应知我去的是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了。”“我听人说你进了什么玉庭楼,想也不是什么好的所在。”
子颜想,宰相到底正经,不懂那就是铜鉴楼,看看东熙湖,东熙湖立即明白,跟黄宗说:“恩师,那就是铜鉴楼的招牌,神守想必是奉旨查那里的事情,您别管了。”黄宗听了,便就算了,但心中对东熙湖和子颜之间关系有了疑惑。黄宗正想和子颜说些静寒学苑的事,突然又被锦煦帝传了进去,留下子颜和东熙湖面面相觑。子颜要回神宫准备午后礼部的人来演练参拜大典之事,那边范黎叫住了他,说陛下等下还要传召,神守今日莫走。
子颜一会跟着范黎到了大殿后面的勤愍殿,那是锦煦帝在早朝后单独接见朝臣的地方。子颜闻陛下正在殿中东边的书房等他,于是跟了范总管进去行礼。锦煦帝问他,昨日晚间怎么去了铜鉴楼:“不是说你那边派不出人来,你真的就自己去了?”子颜倒是真为了去见唐清欢的,不过故意穿的如此惹眼,是因为知道这泾阳没有秘密,反正迟早让皇帝知道,不如坦坦荡荡。子颜说:“陛下,臣临时起意才去一看,也没有查到什么,就是去探个路而已。”
“罢了,没出事就好,以后不能自己去了。你道朕听到什么,说是前日晚间在里正家里尽然有法师出入。”
“陛下,那个里长史不是在行宫染病死了,他不是管宫中典籍的,怎么和法术会扯上?”锦煦帝说:“昨日谭敏没出来见你,他就是办这件事情去了。”
子颜心想,果然如此,定是严青通知他的,不知谭敏要做什么文章。锦煦帝说:“刚才谭敏来报,说是动手的是他师兄严青,严青因发觉里正家里有法术作祟才在那里,对方应该又是戍擎国法师。”
“怎么那么巧呢,早上陛下刚叫臣统领了春惜宫,晚间谭公公的师兄就抓到了戍擎国法师。”
“没有抓到,说让逃掉了。朕已经去传谭敏了,你自己问他。”子颜也不知道这个谭敏是何等傲慢,皇帝传他,尽然让皇帝和神守二人等了他半日。
锦煦帝正好又问子颜去皇家宝库一事,说是户部理了那么多东西,这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子颜想去看什么。子颜说:“陛下,我自幼在神宫典籍中看到一些神宫宝物,既然皇上宝库正好清点,我想见识下。”
“朕对这些倒没什么兴趣,再说东西本来就是你们神宫的。不过明日你要是看中什么,就拿回去吧,朕昨日去你院里,看到摆的物件太少了,太显寒酸,不配你这个国中首富。朕想你再置办起来,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有现成的,就拿回去吧,放在库中也无用。”
子颜听了,立刻站起,谢了陛下。
正说着,谭敏也到了。子颜一看,和严青完全不同。严青长得白白胖胖,看上去是宫中内官的样子,这个谭敏瘦瘦长长,浑身透着气场。子颜知道到了仙师三等实质就如同半仙,多数模样上掩饰成普普通通的,便如自己的三个师兄和严青。如此毫不掩饰自己功力的,正如谭敏这样,也是子颜第一次见到。谭敏见到子颜,倒是和严青一样,行了大礼,言语上非常客气。
锦煦帝说:“昨日朕已说了这春惜宫一派听命于神宫,谭敏,既然神守到了,你便将你这里一干人等报于神宫。”说罢等着谭敏给子颜跪拜。哪知谭敏提起了条件,谭敏道:“陛下,我春惜宫一派便由神宫而来,自是无异。然而我师祖是二十三代神君亲授弟子,我若论辈分,比神守还长着两辈。现下陛下叫我们听命于神守,也未必不可,但我们春惜宫一是伺候的是皇上,二是我们多年在泾阳臣为陛下做的这些事情,恐怕目前神宫贸然接手,也不能做好。”
子颜想着,这谭敏带了自己弟子在京城法术一派多年做大,如今让他全部拱手想让,如何肯。看谭敏此人,兀自嚣张,定是自持到了仙师三等,在锦煦帝面前连气场也不隐藏。子颜想到,皇帝在法术上多年依靠的就是这谭敏。虽然最近锦煦帝老是当着子颜的面,说些谭敏不是,但这多年的信任怎么会突然改变,要不然昨日晚间谭敏怎么敢以查里正家的事情为由,拒绝召见。
子颜如今便觉那日先遇到严青还是幸运,毕竟严青说了实话,都是公公,人生哪里还有所求,无非为名为利。严青还喜欢赌钱,这谭敏一看就无其它爱好,如今便也想是在神宫中留下姓名。子颜说道:“谭公公按照神宫代代相传的师徒辈分,确实比我还高着两辈。但谭公公不知,这神宫中师徒传承本来就是按照神君这边来算,我神宫中还有好多上任神守留下的亲传弟子,年纪都比我师兄还大,神宫这边倒算是我门下弟子,这些事情,我想谭公公真带了你春惜宫的人入了我神宫,也就习惯了,这事究竟无法严谨。刚才谭公公所说,春惜宫是伺候陛下,如此重要之事,当是超过了神宫其他职责,这也是当年春惜宫虽然出自我玄武神宫,但终究不在一个门派的原因,如今我倒是觉着,这都不需要改变。大家终究是听命于陛下,只是陛下说的,这宫外的法术一事究竟由谁来管之事,有待你我商榷。”
谭敏听着子颜所说,想这个神守果然厉害,自己那时在行宫待陛下回来回报神迹失窃之时,曾跟陛下说这神守年轻,不堪担待重事,便想出假行刺一事来考验他。如今看来非但过了那事,而且自己在陛下面前使得那些花招已被子颜见招拆招,挡了回来。严青曾说谭敏工于心计,但毕竟是宫中内官出身,哪里有子颜想的那么多,此时就直接问子颜:“神守既然说不在乎我们在神宫名分,但究竟能把我们这一系摆在哪里。神守定知我们这里都是宫里的人,真是在乎这些,请神守明示。”
“各国神宫都是尊卑有序,这个尊卑是来自于神君,以这代神君往下算,先是神君亲授弟子,再是他们的弟子。神君弟子必是神守为先,一般神君也就神守一个弟子,像我师尊收了四名弟子,在各代神君中也是罕见。谭公公我如此说了,你可明白?”
“那神守意思是,要是入了你的门,可就比你师兄门下尊贵?”
子颜说:“自然是这样,不过我年纪太小,还未能收徒。”谭敏又说:“陛下说这泾阳法术之事,要神守管着。神守多忙,怎能事事看着,您要是收了徒儿,还不是要他们替您解忧?”
子颜笑笑:“是啊谭公公,我要是自己有徒儿,哪里会要我自己半夜去城里探事。”
锦煦帝听他们一问一答,说道:“子颜,你三言两语就想叫谭敏这个老东西入了你门下么?你可知他的岁数几倍于你?”说着,脸露不快。
子颜说道:“陛下不是要春惜宫听命于我神宫,都是为了陛下办事,而且这师徒关系最是可靠,臣都没嫌弃这个徒儿太老,陛下何虑。”
底下站着的谭敏跟锦煦帝说:“陛下,奴才跟了您那么多年,奴才虽然是宫里的人,但终究是研习法术之人,我们研习法术之人唯有一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您虽然叫我们听命于神宫,但是服从神宫和隶属神宫正统有天差之别。奴才明白陛下有所顾虑,但是要我春惜宫人听命神守,我这边需要名正言顺才是。”
锦煦帝说:‘’我听明白你们两人意思了,就是谭敏你做了子颜的徒弟,自然才会听他的话,是么?”谭敏说,是。
锦煦帝看看一边坐着的子颜,此时子颜倒不说话了,锦煦帝一想,你们两人又把这个难题踢回了给朕是吧。
锦煦帝猜到这两人心思,子颜意思必是谭敏如果不能信任,何必放到神宫下面;这谭敏尽是更加可恶,跟了自己那么久,子颜说了能给他神宫加个名字,就意欲投靠了去。虽然两人嘴上都说是为自己办事在先,却处处透着他们自己的算计。
如果现在自己点头,看谭敏不马上给子颜跪下,叫他“师父”。锦煦帝就说:“你们慢些,让朕想想,子颜才十六,你收个徒儿要年过六十,终是不合适。朕要问问宰相。”
子颜说:“陛下,臣也觉着不合适,无奈谭公公法术高强,如果不排在臣门下,实在是对不起他的功力不是。”子颜当是不想,今天谭敏真叫了他师父,那边严青这里就不会让他好过。
锦煦帝说:“此事缓缓吧,谭敏,你把昨日晚间去里正家一事说说,毕竟这里探明各类法术一事,还是你在查,你那个师兄怎么搅了进去?”
“禀陛下,我昨日去里正家一看,那里正正是死于法术的毒药,而且是鼎辰国的,和我师兄看到一样。我师兄严青因在常西王府中,和里正长子也算同僚,才去他家吊唁,发现里正死得蹊跷,才晚间探寻,因而和疑似戍擎国法师一人动了手。陛下知道严青法术在泾阳也是一等一的,伤了对方。我昨日已经安排手下到各处寻找那受了伤的法师,还没有结果。”
锦煦帝说:“怎么一会鼎辰国的,一会戍擎国的,看来泾阳城定是奸细密布,朕倒是问你这个在这里多年管着法术的人,这究竟怎么回事?你现在明白朕为何叫你听命神宫,看看你自己怎么管的?”
不过锦煦帝说归说,心里想到刚才子颜所说,白天刚定了春惜宫听命于神宫,晚间严青就在里正家闹了事情,锦煦帝疑心这师兄弟二人是故意给他难堪,因而对此案也不是很在意,说了谭敏两句,便催着他上街找那受伤之人去了。
午膳时候,锦煦帝和子颜说:“要是知道你和谭敏两人都这么提的条件,朕何必在朝上说把春惜宫交给你,覃子颜,你好个谋算!”子颜笑道:“陛下,说臣前面就算计着,肯定不是。谁知道这个谭敏尽然是这样。就他这个法术功力,只有在臣门下,他要保得在神宫的地位,才不会把臣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