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虺挑挑眉。
女孩子直勾勾看过来,不说话。
周蜍抱着小黑罐子也抬头看过去,打了个招呼,声音嗡嗡的:“你好。”
女孩子不应人,又转回头,没多久就消失了。
两个人正准备回身,门口那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是谁哦?在这干嘛?”
周虺看过去,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探进上半身警惕地看着他们。
周虺随意地耸耸肩,说:“我们找人,姐你知道以前住这的姑娘吗?”
女人问:“你们找她干嘛哦?”
周虺向女人示意周蜍怀里抱着的小黑罐子,一脸认真:“那姑娘三四年没回家了,她爹一个月前去世,烧了一罐子,遗愿就是要见女儿。我和我兄弟千里寻人呢。”
女人警惕地看了他好一会,还是开口:“……我哪晓得,我们住对面的,那姑娘都搬走一年了,一点消息都不见。”
周虺:“她走的时候说要搬去哪吗?”
女人道:“谁会跟别人讲这个,问她的时候说要去和男朋友住,又也没有见过她男朋友。”
周虺:“是吗。”微笑着拍了拍小黑罐子的罐身。
小黑罐子缩在周蜍怀里,假装自己是骨灰盒。
女人还在说:“……走的时候还挺干脆的,把没吃完的零食都送给我们家小宝了。”
“那不挺好。”周虺漫不经心道。
“哪里好啦?”女人滔滔不绝,“她那些东西哪里是小宝一个小孩子能吃的,我都怕小宝吃出问题,幸好还有她电话号码,不然找不着人算帐……”
“打断一下,”周虺礼貌道,“能给一下电话号码吗?”
女人最后让他们进自己家坐会儿,电话号码被她记在簿子里,实在记不清,还要找一会儿。
女人叫谭丽莲,四十上下年纪。丈夫出门上班,家里唯一的儿子上学还没回来。
两层自建房,天花板上的老式风扇吱嘎嘎地转,一排的小窗,阳光照不进来,屋子阴阴凉凉。
谭丽莲上楼找电话簿了,留下两人一罐在楼下。
周虺找了个板凳坐,皮笑肉不笑也点点黑罐子:“要不是你不配合,咱能那么辛苦吗?”
小黑罐子默不作声,末了小小声道:“我找不到我的身体了。”
她现在只是一张被割下来的脸皮,只凝聚了怨气和一小部分的意识,身体离开太久,她已经联系不上了。
“那你死之前在哪你不知道啊。”周虺呛她。
周蜍把黑罐子放在地上,把身上的口罩外套手套摘下去。他这身体也经不了太多的热汽,今天出门前在身上画了三四道符。朱红色的勾线从袖子细细地伸出来,像血管蔓延在青白的手臂上。
小黑罐子静了几秒,才说:“我有点害怕。”
周蜍看了她一眼:“我吗?我不吃脸皮。”
“不是你。”小罐子动了动。
静了静,小黑罐子说:“我一直被好几拨人送来送去,才到你们手里。我看起来死得很惨,所以很多人说我怨气大,不好对付。但我知道不是。”
“我怨气一点也不大,甚至特别小。可是你们的规矩是,只送死物。我一直留在世上走不了,不是因为我多厉害,只是因为我的身体,还活着。”
周虺看着她,隔着罐身和一张薄薄的脸皮对视。
小姑娘确实长得很好看,单看轮廓也可以看得出来小尖脸,圆圆的杏仁眼,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无助地留着两个黑洞。
“你男朋友留下了你的身体。”周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