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全急道:“到底想到啥了,你快说呀!”
李炎的大脑飞速运转,想了想说辞,解释道:“掌柜的,刘福安是不是想改换门庭?”
李炎如此隐晦的说法,让何全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自问道:“背叛翁父,不可能吧,他不想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两人说着回到了聚宝斋,迎面碰见一个衙役正在等候二人,他走到何全面前,恭敬地说道:“奉我家县老爷之命,有请聚宝斋何掌柜和李炎晚上到县衙赴宴。”
李炎不敢相信,怎么会邀请自己呢,他问道:“弄错了吧,请我们掌柜的倒是,我一布衣草民,为何请我?”
何全拍拍李炎的肩膀,说道:“小李,不必妄自菲薄,不要忘了,当时你提的几个建议都是很重要的。”
那衙役说道:“不会弄错,县老爷说了,请的是聚宝斋两位,而且还说,他去请郡主了,要不然必亲自来请二位。”
何全欣然答应下来,待衙役回去复命,对李炎说:“不管他刘福安想投靠谁,咱们有功的就得按实领赏,不然必不让他。”
李炎却一点也不想参加,这庆功宴,很可能就是鸿门宴。
正想着,只见石亨率领的精兵陆续涌进城内,分布在每个城门,每条街道。
此番情景更加印证了李炎的猜想。
何全同样疑惑不解:“怎么每个店铺门口都有人把守啊?”
待他迈出聚宝斋的门槛时,士兵呵斥道:“石大人最新命令,蔚州城戒严一天!”
何全退了回来,回首看向李炎,说道:“二爷昨夜已经派人出了城,直奔宣府找翁父,到时一切自然明了。”
李炎心中默念:只怕等不到那时候了。
夕阳低垂,天空染成暗红之色,劫后余生的蔚州城此时寂静无比,突显出几分哀凉之感。
李炎迈着沉重的步伐,与何全一道,被人带领来到蔚州县衙。
一条长长的甬道直通仪门,两侧均站有士兵把守,从右侧小门穿过,过了大堂,拐入右侧小院。这小院虽比不上蔚园,倒也精致典雅,奇石花草点缀其中。
但李炎二人毫无半点赏玩之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堂屋。此时屋里空无一人,他们是最早达到的。
李炎环顾四周,中间墙上挂了一幅并不入流的画作,画中黑云密布,草木枯萎,几只乌鸦站在枝头,阴森可怖。两侧挂了一副对联,名曰:请君入瓮莫要逃,金杯共饮不相饶。
这是赤裸裸的心理暗示。
李炎低声说道:“掌柜的,似乎不妙啊?”
何全同样感觉到了,担忧道:“变化来的太突然了,到底是何原因,想不通,想不通啊。”
看如今这情形,李炎更加确信了之前的猜测,刘福安派出的探子一定获得了土木堡之变的消息,他已经做出了政治上的站队选择,改换门庭投靠石亨,如今一定会对王振家族及党羽势力围剿清算。
但刘福安他自己就不怕被清算吗?
何全见李炎过于忧虑,安抚道:“没事的,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李炎苦笑道:“我知道,既来之则安之,何不美酒饱食一顿。”
左侧屋内摆了两桌酒菜,每桌各放了五个椅子,应该正好十人。
就在两人耳语之际,王凌和王猛带着三个锦衣卫百户走了进来。二人皆穿着李炎第一次见到他们时的飞鱼服,大红直袍,胸前缀有双角蟒形飞鱼,佩绣春刀。
王猛刚进来就骂道:“刘福安这小子狗仗人势,巴结谁不好,偏要去巴结一个败军之将,那石亨在阳和口葬送我大明四万将士,只剩他一人逃回大同,如今竟还有脸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当我们锦衣卫是吃素的!”
何全听了王猛几句话壮了胆,安了心,放松许多,他笑着说道:“大爷说的是,刘福安他不能忘本,蔚州县令多少人抢着当,翁父独选了他,他要是吃里扒外,忘恩负义,定不能饶了他。”
王猛径直走到前桌,坐了下来,凶狠地说道:“他敢?原本想这次让叔父提拔他到大同做知府,现在看,我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东西。”
何全附和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大爷,别气了,待禀明翁父,自会处置他。”
李炎靠着纱帘站着,看到王凌站在堂中,注视着那副对联,沉思不语。
何全话音刚落,刘福安指引着石亨进了屋,石亨并未穿着盔甲,即使换了常服,也显出雄壮的身形。与王凌客套两句之后,便安排落了座。
石亨、王凌、王猛和刘福安坐在前桌,石亨和王凌的中间主座留给了郡主,何全、李炎与那三个锦衣卫则坐在了另一桌。
各人坐在椅子上后,便陷入到尴尬的沉默之中,似乎谁也不愿理睬对方。
没等多久,朱熎珞便带着莺儿走了进来,她身着白色袄裙,化着淡妆,发顶插着金簪,面色红润,精神焕发,想必心情不错。
见郡主进来,众人皆起身施礼,朱熎珞轻声说道:“不必拘礼,都坐下吧。”
刘福安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杂役,挥挥手说道:“上热菜吧。”
李炎瞄到,与朱熎珞神态自若不同,左边的石亨目光如炬,时不时摸摸胡须,一副成竹在胸之势;右侧的王凌目光深邃,洞若观火,小心地觉察着四周。
待热菜上齐,刘福安起身,拎着酒壶,先到了朱熎珞身旁,意欲倒上一杯,朱熎珞婉言谢绝道:“刘大人,我喝茶。”
石亨凑过身来劝道:“郡主,这庆功酒,就喝上一杯也无妨。”
朱熎珞笑着拒绝道:“真的不必了,谢过石大人的好意了。”
刘福安看向石亨,只见石亨点点头,刘福安了然道:“那好,给郡主上茶。”
接着,刘福安便给石亨倒上一杯酒,石亨身姿挺拔,岿然不动,眼睛斜瞟着王氏兄弟。
刘福安又来到王凌一侧,谨慎地斟满酒杯,还客气地说道:“王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