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记鉴宝,大堂内。
看着霍云衣俯首认罪的模样,众人议论纷纷。
“可怜那郝掌柜的,一向乐善好施。
来这汤和县两月时间,施粥布米就有五次。
怎奈好人没好报……”
“欸,这郝夫人看着面相贤良淑德,怎知是这等蛇蝎心肠!”
“我一早就说她不是什么好鸟!凭她这姿色也配嫁给郝掌柜?
不过是占了早相识的便宜!若是当年郝掌柜先遇见了我……”
楚澄儿并不言语,只是看着门外。
片刻功夫,其中一名捕手带着那郝小姐从外面回来。
“大人,茶已带到!”
那捕手躬身一揖,将手中那一包雉翎尖双手递上。
楚澄儿点点头,唤大福去后厨,将烧好的开水盛来,准备泡茶。
郝慕衣跟在后头,一进到屋内,就见母亲跪伏在地,连忙上前搀扶:
“娘,您这是怎么了!?”
旁边立刻就有百姓应声劝阻:
“别过去!你娘这毒妇毒死了你爹!
小心她也害你!”
“是啊,姑娘,快离她远些!”
“你们胡说!”郝慕衣瞪起双眼,朝着众人怒斥一声,“我娘才不会毒害爹爹!”
“傻妮儿!
你娘都亲口承认了!她每日把那砒霜洒在茶中,日积月累,将你爹毒害致死!”
“胡说!那砒霜是……”
郝慕衣刚要辩驳,就被霍云衣喊住:
“囡囡!莫要再说!是娘害了你爹!
就连你那砒霜,也是娘托你买的!
你忘了么?那日娘与你说,家里闹鼠,让你去西街宝光堂买的二钱砒霜!”
“娘,您在胡说什么呀!?”
郝慕衣眼里忽然淌下泪来。
“我知您去药铺买了砒霜,是自己偷服。
怕为爹怀上弟弟后,爹将钱庄家业都给了弟弟,不再宠我……”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劝解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那宝光堂的掌柜皱眉思忖,缓缓道:
“不错……我曾听闻云州古渡县有这偏方。
若是不想生子,便于行房后服用微量砒霜……
只是此法颇为凶险,若是用量不准,当有性命之忧!”
一旁的魏仵作同样捋须点头:
“老朽亦闻此法,可若非用药熟手,断不敢以此法避孕!”
一旁的管家张须上前一步,接续到:
“不错,我家夫人嫁与老爷前,正是那云州古渡县药铺掌柜的女儿。
只是夫人,您又何须如此?
若您不想生子,与老爷说声便是,老爷又怎会不顺您的意?”
霍云衣跪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
“相公一直想要儿子继承家业……为此念叨了好些年。
我不忍拂了他的意,却又担心有了儿子,冷落了囡囡……
不!我没有喝那砒霜,我是将那砒霜洒进茶里……洒进茶里害了相公……”
楚澄儿却不再理会她,而是看向站着的郝慕衣:
“那敢问郝小姐,买了砒霜何用?”
郝慕衣顿时支吾起来,可看着母亲还想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她终于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口道:
“我……是想自尽。”
“自尽!?”
屋内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静了下来,眼里全都写满了不解。
作为如此富商之女,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梦幻。
这妮子莫不是脑子坏了,居然会想着自尽?
跪在地上的霍云衣同样困惑不解地抬头看向自己女儿。
“不错。
那日我见娘乔装出门,便在身后尾随。
得知她买了砒霜后,我便暗中留神。果然见她偷偷自服……
我身为女儿,不但不能为娘分忧,反倒惹得她以性命相赌……
我想着,或许我生下来便是错误;若是我死了,娘就能和爹生个弟弟,安生过日子,钱庄也有人接手……
可是,我还是不敢……我怕死……”
郝慕衣说着,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身子抖得筛糠一般。
那霍云衣听得这话,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一把将女儿搂在怀中;嘴里说着责怪的话,手却紧紧抱着,一点不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