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他会去哪儿?
他去找蒋利了吗?
我不得而知。
正思索着,我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电话手表给他发了条微信。
“去哪儿了?你不会真的去找蒋利了吧?”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应。
“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他还是没回复。
就这样,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的电话手表还是没什么动静。
窗外雨又大了起来,屋里闷热无比,厚重的空气让我差点喘不过气。
我起身把窗户打开,湿冷的风直往屋里灌,温热的雨滴随狂风卷进房间,一会儿功夫,地板上便湿淋淋的一片。
放在床头的手表“嗡嗡嗡”地响了起来,我转身去拿,一道闪电凌空劈下把我吓了个半死。
我以为是蒋辞回了电话,没想到屏幕上却显示着蒋利的名字。
电闪雷鸣的雨夜,偌大的房子里漆黑一片,沉闷的空气里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些土腥气,让人闻之欲呕。
阴森诡谲的氛围让我的呼吸愈发沉重、急促起来。
我接通了电话。
“在哪儿。”
“蒋辞家。”
“蒋辞家在哪儿?”
“你儿子的家你不知道?”
“他买了好几处房产,我能知道你在他哪个家?你难道不是我儿子吗?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你难道不是我儿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的好笑。
“我不是。”
“那你是谁。”
“我谁也不是。”
“你的生命、你的名字难道不是我给你的?我好歹生养你一场,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敢跟我叫板了是吗?!”
“你们生我的时候经过我允许了?我难道就很想成为你的孩子?我究竟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我的降临不过就是你喝醉了酒后爽了的那一下,在此之后你真的有对这个家庭负过责、有对我负过责吗?!况且我不姓蒋,你们的户口本上也没有我。”
“宁翊!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吗?!”
“我怎么不知道,成天在外面喝酒鬼混的蒋大科长呗,你堂堂蒋处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早在十几年前名气就传到了十里八乡外,丢人丢到了市里去,真是好大的能耐。”
蒋利曾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年轻时在市政府为领导鞍前马后,坐上了科长的位置后更是风光无限,不然怎么会娶到我妈这样漂亮又出众的女人。
可惜再风光,也有经不住诱惑的一天,暂且不谈那些年他贪污了多少,常年的酗酒嫖娼就足以让世人诟病多年。
这些都是奶奶告诉我的。
初听时我尚且年幼,只会为我母亲感到伤心和不值,等到大了一点,受尽他们的虐待和殴打后,再品味我奶奶所说的这些往事时,便不再同情她过往的这些遭遇了。
凡事都有因果报应,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蒋利这些年嗜酒成性、自甘堕落,风光的曾经和被单位开除、关进监狱的这两种天差地别的待遇早已在他身上溃成千疮百孔,又隐匿成他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伤痕。
如今他当着蒋辞的面揭我伤疤又被我撞见,我便也想找机会刺激刺激他。
果然,他听到我敢这么对他说话,瞬间就恼羞成怒了。
我能很明显地听到他因为过度愤怒在高频率地喘着粗气,但他并不能拿我怎么样。
他那头突然没了声息,似乎从一个嘈杂的地方换到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室内。
这时,我忽地听到他发出了恶魔一般的笑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打这个电话吗?”
“为什么?”
“你难道不好奇蒋辞去哪儿了吗?”
蒋辞……
尖利的雷声接踵而至,他的声音混在其中就似一把锋利的钢刀,准确无误地捅在了我的心上。
我捏紧了手表带子,“你把他怎么了?”
“不是我把他怎么了,是他自己半夜驾车出了车祸,听说残肢都捡不回来了。你的好哥哥不仅没能如我所愿拿来我想要的东西,现在还正被我送到医院抢救,你放心,有我在医院,他一定撑不过今晚。”
蒋利的声音阴沉可怖,“怎么样,这个结果你还满意么?”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我怒吼一声,“他不是你最爱的儿子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他是我儿子,你也是我儿子,可是你们都不听我的话,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不听话!!!我要钱,我要钱,我只想要钱!蒋辞只要今天因为意外死在了手术台上,明天我就能得到上百万的意外保险金,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我根本没想到蒋利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引以为傲的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
若不是今天这通电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晓他想要杀害蒋辞的预谋。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蒋利确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牲。
“我从没想过要逃,但你趁蒋辞这副样子就想痛下杀手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蒋辞不是你最引以为傲的亲儿子吗?马上他会成为他们院长的乘龙快婿,你何必现在动手?”
蒋利没有反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肯放过他,我现在就能把自己乖乖交到你的手上。你不就是就想要钱么?他临走时打开了房间的保险柜拿了一摞现金,现在想来肯定是给你的。保险柜是我的生日,我早就知道,那里面还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是我亲眼所见,而且他现在人就躺在医院里,并不能帮到你什么,但我却能把钱给你送过去。”
趁着说话的间隙,我赶紧给李绪发了个消息,让他把他堂哥李凝弦因为他得信息化技术大赛一等奖所奖励的十几万现金码成摞拍照给我。
随后附了一张我和蒋利的通话截图。
他速度很快,没出一分钟便发来了照片,每次在我有求于他时,他从来都不会过问为什么,只会第一时间帮我把事情办好。
李绪还贴心地发了段视频,顺便附送了一条信息:放心,视频里我没说话,拿去用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不是最恨我吗?怎么可能会帮我?”
“我已经准备把现金装到包里了,微信也给你发了信息,信不信由你。”
我语气缓慢,一面跟他周旋一面转发了照片和视频。
他或许是在看微信,停顿了几秒没和我说话。
“哼,就算如此,是你有价值还是钱有价值?我杀了他我能得到巨额保险金,要比你手上的钱多十倍不止,我何必拿他跟你换?”
“如果我真的没什么用,你何必给我打这一通电话呢?”
他再次没了声音。
我想,我似乎识破了他的诡计。
在与蒋利说话的间隙,我草草地把刚刚霸榜的热点新闻看了一遍,看着手表上蒋利的名字,我只感到他无比的陌生,很多细节都让我细思极恐。
我严重怀疑蒋辞的车祸是他所为。
“蒋利,高速路上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其恶劣程度可想而知,现在各大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这起交通事故,而且消防员早已经介入了。届时,消防大队一定会联合警方,协助他们办理这起突发事故,我想,制造这场车祸的人虽然肇事逃逸,但也很快就会被捉拿归案。”
“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蒋辞这次能脱离险境,媒体都会争相报道你是个好父亲,那你也就摆脱了一半的嫌疑。但如果你想在众目睽睽下犯罪,那你就尽管痛下杀手,况且我这里已经有了你的录音,为得到高额保险金蓄意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正是你刚才亲口所言。如果我把这些录音交给警察,我都不敢想那将会是多么精彩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