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六章 外闯(2 / 2)月球上的钻井队首页

天空阴沉,风力四到五级,组了通井钻具下钻,上午卸了套管,我提了半桶柴油,擦扣,没擦几根,见井场外一群野骆驼经过,十来只,顺嘴吃掉身边干枯的野草。对讲机里勒正宣招呼老季开泵顶通循环。我开了筛子,继续擦了几根套管,提桶到机房换新柴油,旧油倒进机房的废油桶里,见忠宪正与老季正卸1号泵一号缸压盖,之前泵有些轻微的异响,上水也不太好,拆开检修。我站在泵边招呼忠宪,指指桶,示意放点柴油,又见冷却水箱冷却水上面飘了层黑黝黝的机油?便大声问老季道:“是不是油封哪里漏油?”忠宪摆摆手,边拉我去接柴油边道:“那是地下的石油。”我惊讶道:“八百米就有油层,不错。”

停2号泵,继续下钻,风势渐大,云更浓了些,雪一粒一粒稀疏的开始下,提桶走到套管前,一阵疾风过,伴着漫天的鹅毛大雪,从天空倾盆倒下来一般,我几乎看不清周围,半边身体瞬间被雪盖满,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可心情却是极好。想到初一语文课上,外面突然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大家都被窗外的雪吸引,注意力已不在黑板。赵老师道:“咱们去走廊看会雪吧,轻手轻脚的,不要喧哗,影响两边教室的人上课。”大家开心极了,各个激动雀跃,一排一排有序站在教室外走廊,默默看着雪静静的下,记得,当天的语文作业以雪为主题写一篇作文。

我顶风往值班房走。透过值班房的窗户见勒正宣早已成了雪人,站井口的花向南,刘在一,用扫把互相清对方身上的雪,再往二层台看,李嘉乐躲在一角,只能见一点红色的工衣。雪来的快去的也快,半个钟就停了,云散去,天空清蓝,阳光温热,世界一望无际的白,万径人踪灭的白,孤独感瞬间袭遍全身。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通井通着通着,找不到之前的井眼,起上来,索性又从造斜点换个方向开始钻进,打新井眼,打完,通井,还是老毛病,不太好找眼,又从新换个方向,再打一个新井眼,一来二去,等于一个井口,井下从造斜点换了三个方向,总算第三次通井成功。准备下套管,早上接班,见井场上运来一个形状如加特林,大小如队部房子一样的铁设备,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也没在意。套管一根一根的下,比较顺利,直到还差一百来米出了问题,怎么下也下不去了,游车起高,用力下放,下砸套管,套管一点一点往下走,接连砸下去两三根,第三根还有最后一点怎么也压不下去,商量后决定起套管,我头一次经历,下进去的套管还能取出来,两根一柱立在钻台面上吗?不是,套管一根一根从井里起出来,甩到场地管架,内外钳在钻台检查一遍公母扣,我在场地上把公母扣上的泥擦干净,再检查一遍,把有损伤的拿白漆划个叉号,还好,需要替换的只有两根,完好的套管等厂家过来,带专用的仪器进行检测。

气温降的很快,已经突破零下十度,清晨,井场周边开满树挂,世界晶莹剔透。钻台面下,倒悬一层冰棱,场地上前一次下的雪被踩实,每隔几天,收垃圾的夫妇开着小翻斗车到井场,我负责协助他们装垃圾,抬不动的大件垃圾还要班里人过来帮忙装车,有油的垃圾和没油的垃圾分开装,夫妇负责周边九个井队的垃圾回收。处理的话,还有更大的垃圾车拉去专门的垃圾处理站点。通完井重新下套管,不知这回会怎么样,下过了上次敲击的点,大家心里踏实了些,接着下,又下了两根,还算顺利,倒数第四根开始犯难,没招,开始下砸,勉强砸下去一根。倒数第三根砸下去一半,怎么也砸不动了,这时书记说把场地那个加重器吊上来,我才知道这个铁家伙是用来砸套管配重的,游车下接了这个二十吨重的配重器,起高,往下砸套管,又费劲砸进去一根,还剩最后一根,随着一声一声咣铛咣铛的声响,套管一点一点往下走,最终下套管工作艰难完成。

一口井八百来米,施工近一个月,头一回接触这样的井,积累了大量宝贵经验,天气寒冷,拆了设备,再打一口井冬休,明年开春,有可能回来继续。新井,台子井,靠近一片树林,与老井相隔二百来米,三口,先打一口,井深依然八百来米。

中午值班车送的包子,脱了劳保手套,脱了里层线手套,刚吃了半个包子,发现手冻红了,冷的关节不听使唤,狼吞虎咽吃完,抓紧带上手套,又去盛粥喝水,凉了就麻烦了。冬季的天气情况恶劣,工作开展较为缓慢。天又黑了,忙活完新井的卸货,书记带着大伙,去老井与装货人员会和一块回营地,新井留了陈忠宪,花向南看井。天黑的彻底,冷的刺骨,远处可见三个井队的架子,但灯光遥远,井场距离我们不近。

星空若画卷一般展开,天边一轮钩月,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跟在书记身后走着。跃过两个不高的小沙丘,老季道:“书记,走错方向了?”书记停下,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远处井架的灯光,说道:“没错,跟着我走,相信我。”大伙继续前行,走了一会,刘在一感觉不对,道:“书记,走过了吧?二百来米,时间太长了!”书记让大家停下,打电话给值班车,让值班车开车灯,鸣笛。不见车灯,只听见喇叭声,老季辨识车位,爬上就近的小山丘,大喊道:“在这边。”大伙跟着陆续上了沙丘,见已经走斜了一百多米,书记无奈的摇头笑笑:“这么近,居然走迷路了?”又带着大伙往回走。

新井还没来的及通电,陈忠宪和花向南坐在值班房里,二人戴着头套,勃套,手套,穿着棉工衣,裹着大袄,穿着棉工鞋,全副武装。屋里稍微暖和,轮流拿手电出去转一圈,手机从怀里取出,看了时间,又放回去,零下二十度,出门转一圈回来发现大衣都冻僵了,直楞楞的,手机更不敢在空气中报漏太长时间,接个电话没两分钟,直接冻的自动保护关机,不过这边信号倒是不错。花向南见屋里待的也够勉强,跟忠宪商量,向南去泥浆找了半个180斤的大桶(之前下罐清罐用来倒泥浆用)。滚到井队值班房前,忠宪则到附近树林找些烂树根,坏树枝,收集来,放进桶里,浇点柴油,点燃,温暖传递开来。二人又结伴去树林找够后半夜的柴火,放在离桶远一点得地方,搬了椅子,找个合适距离坐着。

星移斗转,月坠日升。总结了上口井的经验教训,新井前后十天不到完工。十二月中旬,大伙定了回家的票。前一天,勒正宣组织班里去一二八团吃饭。门岗老爷子帮忙要的车。路上多见石油类的工程车,送物资的货车,路边还有很多土胚的房子,有点上世纪八十年代油区会战的样子。到了团上,团上类似于重北那边的乡村小镇,横竖两条几百米马路打通全团,新建小区依路规划,规模不大,小区前超市,饭店,杂货铺,也算齐全。吃了饭,去特产店称了核桃,大枣,无花果,打包。

年前的外闯告一段落,大家收拾好行李在营地门口等大巴车,书记把大家聚拢到身前,先叮嘱了些家常,后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次外闯也没带领大伙挣多少钱,实话说,挣不到钱,钱挣少了,我给大家布置工作,让大家干活,我自己一点底气也没有,多亏兄弟们自觉行事,感谢大家!兄弟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有的还有车贷,房贷,跑这么老远来就是要多挣个钱!这两口井的结算,我竭尽全力为大家多争取些,不多说,大家一切顺利,一路顺风。”

“对,一路顺风!”我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