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水木果镇果一井
第一天只有些书记镇上买的围栏,垫板,方木,槽钢,三角铁,放在井场中场的压井管汇坑边。无忌晚上留守生活区,我则上井看井。穿了层保暖,也没觉得冷,带了手电,趁着黄昏的余光,上井。月牙在一点钟方向,当地人家简易的小瓦房,烟囱中青白的炊烟股股涌出,飘荡在山里,散在一片一片的松树间,饭菜的清香和着柴火味,想起村庄简单质朴的生活,小时候在老家,做饭烧柴拉风箱,奶奶掌勺,我在一旁用力拉着风箱,玩玩具一般开心,奶奶慈祥的微笑着。
新井场一个足球场大,主要看守的东西一目了然。刚进井场,地势稍高的井场边,钻前雇的老百姓搭的一个休息歇脚的窝棚。几根竹竿撑起一个三角形的简易小屋,草编织的大厚毯子固定在屋顶及四周,遮雨挡风。里面一张简易的大木板床,床上一床潮湿的脏被子,地上烟头不少,喝完的矿泉水瓶子零散四落。
绕着井场仔细转了圈,整个井场全覆盖水泥基础,广西那边只有后场是水泥基础,前场铺石子。有三麻袋搞卫生的棉纱扔在压井管汇的坑里。进场东南角几座坟墓上杂草乱生,井场整体在高处,西北角三四十米处有条沟,沟里干涸,两边树木不多,一直延伸到坡下不见尽头的地方。天地装满月光,只在井场慢慢溢出,万物静谧平和,我拿着手机给梅儿发消息:“已搬至贵州六盘水,你最近怎么样?”她回我消息:“忙着考研,考编。”“不回来招工吗?”“考虑过,目前油田还没有招工的消息,不过八成是不回油田了,我和我对象待在青州。”我说道:“什么时候结婚跟我说一声。”她回道:“你怎么样?工作稳定了,就抓紧找个对象吧。”
我看着这条信息,望着他乡的月亮,井队钻工不太好干,夜班起下钻站井口一站站一晚上,很不好熬。反正晚上我是非常不想干活,开始每天琢磨怎么离开这里。我给梅儿回发的短信,删了重新编辑,又觉得不对,又删了重新编辑,最后我回了句:“恩。”下定决心休班之后就不回来了。干点别的去,心情舒畅很多。在井场上漫步绕圈溜达。想着以后干点什么合适呢?零点过后,气温明显降了下来,我把三个棉纱袋子从管汇坑里拿出来摆好,做了张床,躺在上面,看着天空如珠如钻的星星,在银河里,我刻意伸手,希望能够到,捞几颗。十一月初的天气,清冷,没什么蚊虫,偶尔的几声轻声鸟鸣,像是鸟儿睡梦中的呓语,又像是在哄我入睡。
我沉沉睡去,半夜被冻醒,只觉得有股寒气沁入全身,看看时间,快三点了,起来跑了跑步,撒尿,还是觉得冷,跑到井场口的窝棚里,拿回脏被子,裹上,没一会,又觉得潮湿太重,不仅冷,还湿,又把被子给人放回去。把三袋子棉纱全部倒出来,麻袋放在地上铺好,在上边铺了些零碎的棉纱,成大块的连吧连吧,组成更大的绑在身上,这一招取暖还管点事,至少晚上没被冻着。第二天还是没来几车货,吃了晚饭,书记布置了晚上的工作:给清水池打水。让我顺着路边电缆线往坡下走,走到河边,有一个小屋,里面有闸刀,合上,再到桥边听听泵的动静,回井场看好水管线和清水池水位,快满了,在去拉下来。泵不转的话,不允许到河边查看,只在桥上观察即可,泵转或者不转,都要通知书记,回井场看出水量,还要给书记回个电话。
星辰已经点在浅黑的天际,在井场简单转了一圈,就往坡下走,路上没人也没车,几棵芭蕉树,开黄色花的雏菊,笔直的枝干,最高的几棵能到我的头顶,走几十米就能见到一小片,很多结小红果子类似枸杞的植物,猜测是楠木,木兰或桐树,拿着手电一路向下,穿着工鞋走石子路,坡度大,不及反应,会滑一下,站稳,接着走,以为很近的地方,走了接近二十来分钟,河水声渐响,走近,才发现从远处看的一盏孤灯不是人家,而是桥边小房子上探出的照明灯,开锁进房子,合上闸刀,隐约听到河边机器嗡嗡转动的声音,两步上桥,泵抽水的声音很大,就是这坡度够陡,河水到井场落差很大,不知道泵的功率怎么样?能抽上去?我从桥头走到桥尾,桥尾接一个上坡的路,不知通向哪里的世界。河水较深,水波潋滟,水草招摇。桥有些年月了,砖头垒成四个拱形桥洞,桥上直接铺的一块一块凿平的长石,护栏也是更细更长的条石互相卯榫在一起,桥面人走车碾的光滑泛光。倚在护栏上,歇了会。又上坡,回井场。
后续的两天,井队人员陆陆续续赶来,井上设备,散件多了,我和无忌晚上一块看井,后半夜困了就一个睡会,一个在外面转。有最晚接近零点的货车到井场,压车的随行井队人员,无忌把他们带回生活区。大车司机则在车上睡一晚,真够辛苦,零散的件很快堆满了井场。早在看井的第二天,一些房子陆续进场,晚上可以进屋躲躲雨,躲躲寒气。这边民风纯朴,没有半夜摸上来的,听说老井的周边老百姓不太地道,顺点,坑点,堵路,不让车走,也不知道是工农关系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书记给队上职工一人买了件军大衣,我和无忌先领了,说是防止晚上看井冷,这是我第二次感觉到书记的温暖,第一次是在广西,下起小雨,队上发的雨衣没有带上井,他看我站在场地上挂绳套,衣服已经湿了大半,书记带着雨衣走到远控房前,我在那里躲雨,他递给我雨衣,微笑道,送你了。我说,先穿着,雨停了,给你送回去。刚来井队,又几乎远在天边,有个人不经意关心下,心里挺温暖的。
发电机发起电,人员陆续到齐,按照各自岗位住了宿舍。房间还可以,比广西的民宅是小。开会书记强调了宿舍,餐厅使用规章制度。机房的陈忠宪,张金青接替我们看井,我和无忌正式跟班,无忌一班。我二班。清早开会,一个班站一排,大班站前面,队长去涪陵前线开会。书记安排工作,一班,三班,两个副队长带队,一人指挥一部吊车,装底座,对架子,二班也就是我们班,跟着副队长马士云扫外围。三个班的副队长全权负责。书记负责解决疑难杂症。我们班,班组共十个人,司钻勒正宣,副司钻季长辰,井架工孙元识,内钳工李嘉乐,两个外钳工,刘在一,花向南,场地李海洋,泥浆工孙科学,司机洪铎,司助陈忠宪。上午主要负责外围一些设备的就位,辅助其他两个班的主体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