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琯犹豫,“恐怕不妥,现在出击未免太过仓促,还请邢中使再考虑一番。”
“不用考虑了,还请房尚书决断,主动出击,攻其不备方为上策,现在叛军跃跃欲试,可我们还在这里悠闲等之,我等可都是有皇命在身,耽搁不起啊。收复长安是我等使命啊,刻不容缓。”
“好吧,那就出击。令……”房琯话音未落,柳星站了出来。
“房尚书且慢,勿需着急。您刚才制定的战略非常好:‘先坚守,耗其锐气,再出击,以智取胜。’这是何等才气才能制定出的战略啊,您刚才说过,叛军锋芒较盛,而刚才那位官员也说过攻其不备方为上策,但只有避其锋芒,才能攻其不备,不避锋芒,如何攻其不备?还请房尚书依计而行,不可轻举妄动。”
“你刚才说的是哪位官员?”宦官邢延恩霍地站了起来,显然是带了些怒气。
“说的正是您啊,恕柳某不知道您的姓名,也不知道如何称呼您。”
“哼!”邢延恩扭头不理柳星了。
“这位是圣上派来的监军中使邢延恩邢中使。”房琯连忙冲柳星挥了挥手,那意思是别说话了,你的情我领了,这位可是皇上派来的,万不可得罪。
“左善赞大夫柳星见过邢中使。”柳星一拱手说道。
“嗬!原来是柳大夫,幸会。早有耳闻,柳大夫乃我大唐真才子,会些诗文,不知柳大夫会不会行军打仗啊?”邢延恩转过身,乜斜着眼睛说道。
“柳某倒是学了一些,敢问邢中使会不会啊?”柳星不依不饶,你皇上派来的又能怎样?
“你!”邢延恩脸色突变,“不管我会不会,我是监军,我带着圣上的使命,你想如何?”
“二位息怒,二位息怒。”房琯一看,这两位可都是皇上让来的,皇上怎么派了这么两位来。
“来呀,传令……”房琯大声喊道,赶快,赶快出兵吧,这么耗下去,这两位要打起来。
大军出动。因为柳星在大帐里特别是在邢延恩面前,帮自己说了话,房琯对柳星的态度好了起来,让柳星跟随左右。
房琯带着军中主要将领和随从来到一片高地,观察战场形势。
“请看我的奇兵,这就是以智取胜。”房琯指着前方先锋大军说道。
柳星一看,牛出现了。两千头牛,拉着两千辆木制战车,向敌方阵营挺近。牛车队伍两旁是赶车的骑兵和步兵,牛车队伍后面紧跟着行进的大军。
“这样的牛车不妥啊。”柳星立刻上前说道。
“无何不妥,牛车战法,古来有之,是致胜法宝。”房琯说道。
“不可啊,房尚书,古来有之不假,可照猫画虎不一定能成。”
“什么虎啊猫的,我这是牛。”房琯并不生气,而是一脸不屑。
“我知道是牛,牛这个东西它有个牛脾气,牛脾气上来拉都拉不住的。”
“什么东西没个脾气?驴还有个驴脾气呢。”房琯笑道。
“对,这您可就说对了,不管是驴脾气还是牛脾气,我都懂,咱先不说驴脾气,就说这牛。牛这个东西容易受惊。”
“那是马。”房琯心情很好,他在他的牛车阵面前信心十足,看着一队队牛车向前挺近,颇为自豪。
“是,马、牛、驴都是一样的东西,都会受惊。咱先不说马,就说牛,好吧。听说过斗牛士吗?牛若是发起疯来,力量相当大,斗牛士每年都有伤亡的,因为这牛……”柳星话还没说完,远处雷鸣般战鼓声传入耳中。
柳星回头一看,牛车队形开始乱了起来,应该是从叛军方向传来的鼓声,鼓声连续不断,震耳欲聋。牛受惊了,开始四处乱窜。
房琯的表情瞬时发生了变化,牛怎么了?为何不前进了?房琯终于明白了,牛像马一样,会受惊的。现在这些牛就是受惊了。
这样的受惊只是让房琯惊讶,接下来的受惊就让房琯惊骇了。叛军点起了火,将燃烧的稻草投放到牛车中。也是房琯运气太背,对叛军来说,正是顺风。火随风势,燃烧得特别快。很快,几乎所有牛车就燃着了。所有的牛都动起来了,他们都不向叛军方向跑,而是顺着风、顺着火势往回跑,在自己军队里乱窜。
都说老牛拉慢车,平时牛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慢得很,可发起疯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两千头发了疯的牛不断淹没着自己的队伍。
房琯有些手足无措了,肩负皇命的邢延恩更是傻了眼。还是兵部尚书王思礼摇晃着房琯的肩膀,大声喊道:“撤吧,房尚书,赶快下令,撤吧,下令啊。”
“下令,撤,撤!”房琯晃晃脑袋喊道。
说是撤,其实也来不及了。大军后撤数里地,只剩几千人。战场上的场面惨不忍睹,柳星不忍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