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把营扎住。大帐中,房琯沉默不语。
“这次出击,为何没有考虑到叛军的阴谋,还是你们考虑不周啊。”邢延恩率先发话。
“不是考虑不周,人家房尚书想稳扎稳打,可是您呢?非得让人家出击,结果败了,败了又责备起人家来了。”柳星忍不住了,不得不辩解。
“你懂什么?圣命难违,不出击,难道要做缩头乌龟吗?失败了就要接受教训,明日集结队伍,继续出击。”
“指挥官是房尚书,不是你。”
“我身负皇命,圣命难违。”
“可是今天有多少战士惨死战场,你就看着他们那么死去,随随便便一个出击、一个皇命就可以了吗?”柳星登时上了火,愤然离开了大帐。
离开大帐时,就听房琯喃喃说道:“牛受惊了,真的是受惊了。”
第二日,房琯与他的智囊团行军司马李揖、参谋刘秩闭门磋商,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柳星一看正好是个时间空,于是向房琯请了个假:“房尚书,叛军狡诈多变,我想今日前去叛军周边探一下地形,打探一下叛军的动向,回来向您汇报,做到知己知彼。”
“也好,去吧去吧。”房琯立即答应了,他对柳星本来就不感兴趣,要不是李亨派他来,他才不愿意让这么个人来到他军营里呢,不过也算他在邢延恩面前帮了自己,所以也就不难为他,想干什么就随他去吧。
柳星身背羽箭,跨上狮子,从房琯那里出来立即出发。他可没心思去勘察勘察地形,打探打探叛军的动向,他要去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相聚此地只有三十几里,那就是林老丈人的“仙界”——山水沟,不仅要看老丈人,更重要的是看云儿去。这才是他参加房琯收复长安行动的重要目的。就相当于出趟差,顺便偷偷去看看老婆,神不知鬼不觉,单位里谁都不知道。
现在,柳星对认路这方面已大有长进,小道、大道、官道、商道、栈道,都能看得出来,东西南北也基本都能分得清楚。所以这三十几里路不在话下,加上狮子的能力,只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山水沟。
可到了之后,柳星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感觉立刻笼上心头。“仙界”不见了,应该就是这里,四周的环境他记得很清楚,但是就是从这条小道离开的“仙界”,老丈人和云儿向自己挥手的影像在脑海中清晰可见。
柳星下马,走近了。是的,是的,就是这里,可是……可是……柳星的呼吸变得急促凝重,他踉跄着扑向了那个曾经的“仙界”。
一片苍凉。
那道他和云儿一起看星星的门倒在了泥地里,菜园不见了,窗台前那些淡雅的花儿不见了,只有一些烂在地里、已经发了黑的菜叶和菜茎,依稀可见乱马踏过的痕迹。我睡过的那间屋子呢?已经完全坍塌,只有一点点焦黑的残垣可见。后院,这里应该满放着晾晒的草药,如今只有烧焦的痕迹在那里。后院里的房屋已经倒塌、残破,完全是大火烧过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去哪里了?难道安禄山的军队来过这里?不会的,这里如此偏远,不会成为战场。柳星无法想象,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一片熊熊大火在燃烧,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整个小院,林厚直和林微云在大火里挣扎。
不行,我得找他们去,可是他们到底在哪里?握刀那里去找他们?他们都还好吗?柳星狂乱地扒着院子里的断壁残垣,希望能找到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所有的家具也都被烧焦了。
柳星颓然地坐在院子里,林厚直、云儿,他们那么善良,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们是柳星来到大唐唯一让他感到心疼、心爱的人,他们不能出事。
柳星感到无助,从上午一直坐到下午,再坐到晚上,晚上坐到了门口,坐了整整一夜,一直坐到黎明,再也没有老丈人的咳嗽声。
清晨,依旧有小鸟的歌唱,阳光撒向小院,小院静静的,再也没有往日的温馨。柳星站起身,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你们,林厚直和云儿。
柳星再次仔细察看了小院的各种细节,探查了小院的周边,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柳星决定回彭源,后宫里的宫女看来不太可能是云儿,但他还要再确定一遍,如果真的不是,他就要去长安,去终南山,去任何可能的地方找他们,至于长安城的探秘任务可以先放一放,没有云儿,不行。
柳星重整精神,向小院拜了三拜,飞身上马而去。
柳星离开军营,对房琯来说,没有丝毫影响,身边有李揖、刘秩两位高参就足够了。三个人闭门磋商了一个上午后,终于得出结论,还得重整旗鼓,再来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