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熠熠生辉的金色装饰映入眼帘,在他人看来是一场奢华隆重的宴会即将拉开帷幕。
精心布置的桌面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色彩斑斓,令人心驰神往。
虽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可安静落于座席的诸位宾客却是神色各异。
太后这位名义上的召集者早就因为所突发出的种种情况而称疲回去休戚。
期间也有曾因上行下效而衔尾相随的肱股耳目,继而这华而不实的宴席上最终只剩下几处不好相与的。
褚昱桉执起细筷夹起置于面前的珍馐,盘中整齐码放的糕点形似百合,香酥适口。
缓缓地将它送进嘴中,只觉外层酥脆,内馅松软香甜,口感十分丰富。
是松子百合酥。
禇昱桉清冷的眼神中充满了玩味之色,面容清峻而疏离。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当是一道孟知妤十分喜爱却不常吃到的膳食。
旁人不知他却是曾经知晓的,只因斯人已逝,而他也清楚禇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晦暗不安。
“陛下倒真是有心了。”
孟知妤低下头去定定地望向这盘糕点,小小的一块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这道精致的膳食是幼时母亲最喜欢给自己制作的,依稀犹记得几月前偶感风寒时心里老是默念着关于母亲的一切,念叨着这道一直想念却不敢回首的菜品。
孟知妤在位置上静静地坐着,眉头紧锁,梦中呓语竟是全然被他听了仔细。
“羡安觉得口味如何?可还欢喜?”
与此同时。禇言明晃晃地眼神也直直望过来,目光柔和而深情。孟知妤却是不予相视,径直闪躲开来。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还是别让今日所发生的诸多不快叨扰了大家的雅兴,不如在下请诸位执起酒杯共饮。”
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孟知妤定睛瞧过去,那人已被岁月所沉淀分明的面庞虽年届中年,可仍身材魁梧,肩膀宽硕。
微微上扬的眉梢更显神采奕奕,振翅欲翔的仙鹤稳稳地盘踞在他暗紫色的朝服上,几乎很难辨认不出他是谁。
孟知妤心下了然,此人应该就是禇昱桉攀谈中经常提过的那位。与沈淮序职级所持平的当朝右相,蔡遥。
禇言点了点头,“准。”
蔡遥随即拿起酒杯向人群中敬酒去,孟知妤欲执起杯盏的手被禇昱桉轻拂下去,后者无言地摇了摇头。
蔡遥堪堪收回了手,锐利的眼神扫过静默在角落处的沈淮序,不怀好意地开口。
“老臣听说沈家千金巾帼不让须眉,京都皆赞其为正主的不二人选。今日恰逢陛下擢选之大事,不知羡安公主以为如何?”
沈淮序的眼角微微扬起,眉头间沾染着不屑一顾的轻蔑,一直将拿在手中的杯盏反复把玩。
褚昱桉轻笑出声,“蔡相还是顾好您自己的事吧,沈相的家事就不劳烦您挂心了。毕竟啊,您自家的后院都该进象姑馆了。”
蔡遥听闻脸色铁青,胡须一抖一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请四殿下慎言。”
“不巧,臣受陛下旨意。近日辖下所管制的皇城司竟搜集到一处应依法取缔的腌臜场所,不承想相国夫人竟也在此地日夜笙歌。”
清冷中夹杂着孤傲的声音吸引了视线,敬而远之的气质好似风雪过后的青山,使人无法窥见其中隐藏的思绪与情感。
“再者陛下近些日来特许您西部赈灾的专务。虽然边防相传一直通报的是无事发生…”
“可皇城司这边得到的调查却是蔺城之间官官相护,民不聊生。不知蔡相又要如何向陛下解释呢?”
褚言不停地把玩手上的指环,冷眼凝视跪伏于前面的蔡遥。
沈淮序咄咄逼人的诘问与蔡遥的心慌意乱形成明显的对比,好似在告知他这次的选择本就是大错特错。
禇言的心情躁郁至极。
“什么时候孤自己的事情也容得你们之间来互相置喙了?”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使得听者内心渐凉。蔡遥顿感惊吓,他自是知道这位有着怎样的手段。
竟然在无形之中触碰到了他的逆鳞,遂颤颤巍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