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殿内。
龙凤烛台高照,由宫廷画师精心绘制的山河图景在宴厅的墙壁上熠熠生辉。
琼浆玉液倾泻而出,各色的美味佳肴宛如璀璨星辰点缀在其中。
孟知妤走进殿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赴宴的宾客们纷至沓来。
管乐丝竹与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筵席的氛围庄重而热烈,她却觉得自己好似与这里格格不入。
孟知妤轻步走上前,腰身微微弯曲。她双手合十,皓腕翻转,莹白如玉般的手指缓缓点在胸前,身姿曼妙而又不失优雅。
“羡安见过太后娘娘。”
只见那身居高位的女子着一袭明黄绣凤戏珠袄子,外罩石红绣鱼纹吉服,以金线所勾勒着凤凰与祥云等吉祥图案。
头戴金步摇冠与之交相辉映,更是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在孟知妤看来,岁月显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这样一副面容姣好的模样。
“羡安,许久未见,怎的如此消瘦了?”
话语之中虽充满了怜惜之意,眼底深处却溢出满满的冷漠。面若春花,笑意却不达眼底。
孟知妤低头垂下眼睫,“儿臣近日偶感风寒,身体抱恙仍有不适,劳烦母亲担忧惦念了。”
太后收回审视的目光,却压根没接这话茬,语气平淡无奇,“坐吧。”
“是。”
孟知妤福了福身子,在安排好的位置落了座位。本想着倚在一偏僻角落打发时光,偏生被许在了第一排的正中间。
正对着的便是禇言灼灼逼人的炽热眼神,不知道打的什么哑谜。
“今日诚邀诸位佳丽来哀家这琼华殿做客。一则是为了达成诸位世家和睦共处的心愿。”
“这二则呢,则是为了陛下的擢选一事。后宫之位已空悬许久,哀家是希望这深宫里能有鲜艳的花朵竞相绽放的。”
一提到禇言,诸多女子不自觉地低下了眼帘。红晕却已然快速地爬满了脸颊,所执绣帕被拧得不成模样。
禇言蹙起眉宇,眸色深沉近墨。他并不知道此事,母亲还是没有顾忌他的意愿便下手了。
孟知妤倒是没有理会,可冷不丁地话锋又转向了她这边。
“羡安虚岁应是十七了吧?应也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母亲也真是应该自检,一直挂念着若馨竟都把羡安的事都抛诸脑后了。”
接收到来自太后不怀好意的讥讽话语,孟知妤不动声色地见礼,“母亲严重了。”
禇若馨却不分场合地冷哼一声,精致却又略显稚气的面庞上嘲讽意味十足,“母亲,不是我说您。”
“前朝的老黄历了,留着她这么一位公主已经算是给他们几分薄面了。要我说就应该趁早给她送出宫去,免得碍了别人的眼,还以为是孟家的天下呢?”
禇言斜眼看过去,他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可此时却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眸若寒冰。
禇若馨很快便噤了声。太后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突地一下停滞,红唇微启,威严的气势不怒自威。
“若馨,羡安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长幼有序,哀家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明面上虽是苛责的话语,但是旁人一听便知太后是在偏袒自家儿女。
孟知妤却不以为然,这种事情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见有太后的加持,禇若馨更加地肆无忌惮了,“谁承认她了?”
眼见着宴席的氛围逐渐不受控制,太后再度慢悠悠地开口,“记得羡安之前曾有过婚配的应当是那林家的公子。”
“虽前朝已逝,林家因此而没落,但是胜在家世清白。不知羡安,你的意见应当如何?”
一时间诸多视线从四面八方处涌入,有疑虑困惑的,也有作壁上观的,孟知妤顿觉心乱如麻。
刚要开口,却被一道冷峻的声音所打破。她转过头望向出声的方向,竟是禇言。
他从座位上起身见礼,“羡安的事就不劳烦母后费心了”。他的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也无甚波澜,吐字却如冷冰一般锥骨。
太后心中顿感郁结,两人之间这些年来因为孟知妤的缘故一直冷漠疏远。
禇言在任何事情上向来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可一提到她孟知妤,纵是泰然自若也会变得方寸大乱,这明显不是一种好的兆头。
精致的眉眼沾染上了些许怒意,忍不住地拔高了音量,“皇帝,我问的是羡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