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曜诧异，不过也是一瞬间，而后条理清楚地回道，“前往北幽的缘由我的确不记得，我的记忆只有那日北幽城外的事情，从山中醒来时已经身负重伤，后来便遇上被追杀的他。”说着抬手指了指向旁边的小少年，接着说道，“然后就是晕死过去，醒来时便已经身处侯府。”

“至于你说谁与我同行，为何你如此断定有人与我同行？”纪曜言语间极其坦然，并把质疑抛了回去，“或者应该这样说才对，你在找人，而你认为这个人与我有关。”

纪浩之讶然，他此时真切地感受到眼前少年的变化，眼神坚毅，言语清晰，掷地有声，丝毫没有以往那股散漫放浪的模样。

“是，我的确在找一个人，那日二哥在城外救下王府一众妇孺遗孤，据她们所说是一位武功高强的女子相助才得以逃出北幽城，那女子把她们藏在城外破庙后便去引开追兵，可那女子却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如此冒险相助的情谊，我们不能弃之不顾。”纪浩之同样不做隐瞒，坦诚相告。

“你觉得我与那女子是一起的？”纪曜反问。

“只是猜测。”纪浩之迟疑了片刻，避开纪曜的目光，转过身不看他的眼睛，声音柔和下来，“这个时候能够相助王府的人，我只能想到是你。”

纪曜听后垂首沉默不语。

一旁的小少年上前安慰，“没事的，四哥，我相信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纪曜心中暗道，他注定是永远也想不起来的。

“你叫什么？”纪曜看向小少年。

小少年愣住，转头看纪浩之。

纪浩之闻言回过身来，走向两人，“曾经的北幽王世子姒栢林，现在的纪氏子弟纪霖。阿曜，从现在起他就是我们的堂弟，从溪县纪府老宅而来。”

从灭门案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王世子想要安稳的活着，那么更换身份是必要的事情，纪氏子弟无论在仙门还是世家中都是显贵的身份，有了纪氏护佑，姒栢林便算是安稳了不少，起码那洛京皇室不会追查到纪府。

自此纪霖便在侯府住下了，纪霖住的院子挨着纪曜的院子，纪浩之说是住得近利于兄弟间亲近，但纪曜却觉得这是让纪霖监视他的言行。

如今多了一个跟屁虫，纪曜就算解除了禁足也无法去探查丹砂灵石和他的灵丹头角，白日里无论是在府中练剑还是出门闲逛，纪霖都要同他一路且喋喋不休，问剑法招式，问修习心决，不过除此之外也会说起一些往事，纪曜对此倒是不排斥，反倒有几分兴趣。

此时两人在翠竹轩的照月阁中。

“四哥，以前你说比起照月影，你更喜欢这仙居梅，酒香中带着杨梅的清冽，清爽醇香不醉人，不过上好的杨梅并不常见，能够用来酿酒的更是不多，所以这仙居梅每年只有几坛，稀罕的很。”纪霖倒上一杯酒递上前，“给，你试试。”

纪曜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没什么酒味，口中只得一股淡淡的杨梅香味，拿着酒杯喃喃说道，“的确不醉人。”

纪霖一脸期待地望着纪曜，眼中似乎闪着希望之光，期盼着纪曜喝到以前喜欢的酒就能想起一些事情。

“别这样看着我，什么都没记起来。”纪曜轻声说道。

纪霖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

“谁给你说喝酒就能恢复记忆的？”纪曜问道。

“我想着多去一些以前常去的地方，多吃一些以前喜欢的东西，可能会让你记起些事情，现在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暮川说你从前最喜欢来翠竹轩喝酒，所以就想着来这里试试。”纪霖说着也带上一杯酒，喝了一口，眉头微微一皱，“啧～哥哥，这仙居梅真是一点酒味都没有，能换壶酒吗？”

纪曜点头，“换吧。”

“暮川，叫人换一壶照月影。”纪霖对门外的人喊道。

纪曜自顾自地倒上一杯仙居梅，端在手中并未立即饮下，手指磨蹭着酒杯，眼睛看着杯中赤红的酒水，心中暗暗思索，从前的纪曜也是在这里，坐在同样的位置，喝着同样的酒，只是不知道从前的纪曜是什么样的心境。

暮川端着小二拿上楼的照月影进门，把酒放下后朝纪曜抱拳行礼，递上一张简帖，“小公子，这是东阳赵氏送到侯府的帖子。”

鲜红的请帖封面上烫金写着‘赤灵茶晏’。

“既是给侯府的，那便报给侯爷和世子，送到我这儿做什么？”纪曜没有接下帖子。

“世子说了，一场为了笼络临安世家办的茶宴，用不着侯爷操心，但如果侯府不去，其他世家多半也不会去了，赵氏虽不及临安众世家显赫，但在东阳也算叫得上名号，不必薄了他们的面子，正好让你去解解闷。”暮川又把帖子往纪曜面前递去。

纪曜还在犹豫，他并不想与那些世家子弟纠缠。

“哥？”纪霖轻声提醒。

纪曜凝眉盯着帖子上的‘赤灵’二字，犹豫纠结又好奇，最终还是接下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