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人说着话就跑进院里，来到纪曜跟前抓住他的胳膊查看起来，纪曜不适地侧身躲避，可手中还拿着茶杯，只能小心地抬起手臂防止茶水溅到身上，这小少年力气也不小，手劲挺大，死死拽住纪曜手臂。

“这位公子，我们小公子尚未痊愈，您轻点别碰着他的伤！”一旁的侍女急忙上前拉开两人。

“对不起，四哥，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其实我早就想来看你的，但姨母姨父不允许，二哥三哥也不让我进城，只得拖到现在才来。”

纪曜凝眉瞧着眼前的话匣子，“我为了救你？”

“四哥，你怎么了？”刚才还喋喋不休的一张嘴顿时讶然。

两人离得近，纪曜看到小少年脸颊上有一道疤，脑中瞬间记起一个画面，那日一个脸上流着血，衣衫沾满泥的少年，跑上来叫他表哥，他却对少年说脸上的伤该破相了。

“果然破相了。”纪曜低声呢喃。

“父亲与二哥说你神智受损，记忆丢失，行为与从前也是相去悬殊，起初我还不信，以为你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样，现在看来……”纪浩之慢步来到两人身侧，仔细端详着纪曜的神情，“的确与以往气质不同。”

纪浩之的靠近让纪曜的不适感更加强烈，好似一阵无形的威压席卷而来，就像猎手在审视猎物，左右都逃不脱他的手掌。

纪曜表面看起来依旧从容淡定，但纪浩之从他紧握茶杯的手就能看出他的警惕与疏离。

“伤未痊愈，还是少练功为好，以免落下病根，如果觉得待在府中无趣就出去逛逛。”纪浩之轻轻拍了拍纪曜的肩膀，“父亲与二哥那边我去说便是。”

意思是禁足解除了，他可以自由出入侯府了，虽然这些日子他总是在晚上偷偷出府，但解了禁令于他而言的确更方便了。

“多谢……三哥。”纪曜喊人还是稍显别扭。

纪浩之惊讶，笑道，“失忆后倒还懂礼了。”说罢从纪曜身侧走过，往屋里去了。

纪曜不解，皱了皱眉头，一旁的侍女小声回道，“小公子，从前您每次在外惹祸，都会被三公子责罚，可您从不服气，常与三公子顶嘴，有时候还会动起手来，最后闹得侯爷夫人来了才能平息。”

“是的，小时候你们也这样，我还记得。”旁边的小少年也轻声附和。

纪曜不动声色的转身看纪浩之，然后跟着进屋去。

侍女意外，疑惑地瞧向小少年，眼神质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小少年也不理会侍女，疾步跟上纪曜跑进屋里去了。

纪浩之进屋后先是环顾了一番屋中陈设，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心里暗道，虽失了记忆，但习惯没变。

“今日过来，是为了北幽一事。”纪浩之说着话又踏步走出屋子，纪曜跟在他旁边。

“但现在看来你的确失忆了，应该也记不清那日之事了。”

纪曜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杀了北幽王？”

纪浩之顿住脚步，负在背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久久没有松开，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少年也停了下来，抬眸看向前方的人。

纪浩之的背影在廊庭里被阳光映得高大而又孤寂。

纪浩之想起那日的情形，缓缓答道，“舅舅持剑自戕，逼死他的人不是我，却……也是我。”

小少年在后面垂下了头，衣袖下的手同样握紧了拳头，眼眶中泛起了泪。

纪曜夜里偷跑出府，原本是想打听丹砂灵石与他的灵丹头角，可在街巷酒肆中听得最多的却是侯府三公子亲率萧山军围剿北幽王，将其一刀斩首。

明明北幽王是自戕而亡，但街头巷尾传的却是纪浩之亲手斩了北幽王首级。

纪曜回头看小少年，小少年感受到投来的目光，抬头说道，“我都明白，三哥身不由己，洛京从未想过放北幽王府一条活路。”

纪曜有些后悔问起这件事，他像是撕开了这两人的伤疤，让伤口再次渗出血来，但他又必须这么做，他被擒后一直关在北幽，他需要知道那日都有什么人在北幽，他得查清楚到底是谁闯了皋涂山，窃了丹砂灵石，把他关在北幽剖丹割角。

“所以是洛京的人。”纪曜盯着纪浩之的背影，“那日除了洛京的人，还有什么人在北幽？”

纪浩之回首刚好对上纪曜的视线，“这个问题，应当是我问你。”

“那日你为什么会在北幽，出发前我与二哥并未告诉你北幽一事，你是从何知晓？为何身受重伤？又是谁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