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下已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野王也不追赶,目送乌孙残兵走远,心中兀自狂跳不停,暗自骇异都乐竟真有统帅之才,其军队战斗力之强远超自己想象。哪知接下来一幕却更加令人骇异,只见乌孙红甲铁骑阵中冲出一队人马,来到退回败兵之前,二话不说,长刀齐挥,鲜血飞溅,眨眼间便将四十多人尽数斩首。联军方才还在欢声庆祝胜利,忽见此景,顿时都惊得目瞪口呆,城墙上下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木勒从红甲阵中出来,飞骑来到圈前,高喊道:“冯野王,刚才这阵是你赢了。敢不敢再比一阵?”野王收摄心神,傲勇之气复起,高声道:“有何不敢?今日管教都乐小儿知道,天朝之强,非其蚍蜉之力可以撼动!”木勒咬牙道:“那还是一样,我们各自再派三百人,半个时辰后开始!”当下双方各自派人抬回阵亡尸体,打扫战场。
野王与尉迟康清点人数,发现除去阵亡及受伤的,还有一百三十多人,于是仍由尉迟康从于阗军中选人补齐三百人。城内送来牛肉和水,出战士兵就地饮食休息。苻离与耐农再次请求领兵出战,野王认为前军已熟悉战法,不必更换,再次拒绝二人请求。
半个时辰后,乌孙军来到圈内。此次竟然是乌孙王近卫红甲铁骑亲自出战,当然都没有骑马,马上长刀也大多改为同前军一样的狗头弯刀。前军都尉木勒也已进入战圈,方才一战失利,木勒罪责难逃,此番直接参战,自是有死无生。
冯野王、尉迟康、单天雄领兵进入圈内,还是摆出同前面一样的圆阵。木勒弯刀一挥,红甲铁卫竟摆出一个三角大阵。只见第一排五人,第二排十人,第三排十五人,依次往后每排增加五人左右,共摆了十排。尉迟康嬉笑道:“乌龟孙子们学乖了,摆雁行阵防我们包抄!”野王道:“此阵也是攻坚阵型,我们还是圆阵,先将其雁头掰掉!”尉迟康点头。野王第一次与乌孙王近卫铁骑如此接近,只见对方全身红甲红袍,红色头盔将面部也几乎全部护住,只露出口鼻和眼睛。虽然看不见面目,但每双眼睛都是精光闪动,看身材也是极其彪悍强壮,三十万乌孙兵中选出三千近卫,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野王心中暗紧,知道此战或许是自己迄今所遇最艰难一战。
双方三通鼓响,仍是乌孙先发起进攻。雁行大阵向前开来,前面三排还是手持长马刀。木勒站在第一排,带领雁首向前挺进。接战之时,马刀砍削范围与联军长枪相若,于是许多长枪枪头在刺到敌人之前便被砍下。雁头得以接近圆阵,只见第一排包括木勒在内的五人尤其高大强壮,力猛刀沉,马刀落处盾牌立即散架,联军士兵不住后退。尉迟康与单天雄赶紧抢步上前,举起盾牌堵住缺口。但刚堵住这一点,第二排、第三排马刀又到,又从旁边砍开缺口,其后红甲铁卫紧随杀入,缺口被越撕越大,圆阵告破。
野王大声呼喊,想要指挥联军变成方阵。但红甲铁卫雁行阵冲击力太强,一口气便已刺穿圆阵,将其切为两块。后面雁尾随即分开,两面包抄。场上局面立时变成混战,双方士兵一一单挑,任一方都无法再组成阵型。但这正是乌孙人想要的,只见红甲铁卫个个彪悍,弯刀挥舞如飞,大部分联军士兵皆不是对手,眨眼间便已倒下一片。有几名于阗兵被吓破了胆,不由自主拔腿逃出圈外。尉迟康、单天雄虽然骁勇,但很快便被几名红甲铁卫围在中间,两人左支右绌之下,险象环生。
野王见势不妙,不想尉迟康有何闪失,高声喊道:“辅国侯,单将军,不可恋战,撤!”于是联军纷纷挥刀后退,撤出圈外。乌孙阵中立即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木勒也不追赶,领军回阵复命。
城上冯奉世赶紧下令鸣金收兵,同时命弓箭手箭皆上弦,防止乌孙趁机攻城。但直到联军全部退回,城门重新关上,乌孙大军始终未动。良久,才见乌孙阵中驶出一骑,缓缓来到北门下,又是乌孙军师中郎将王义周。王义周面带笑容,朝上喊道:“冯将军,方才一战,有何感想?现在看来,是谁口出狂言?”冯野王已累瘫在地,闻言一翻身想起来答话,奉世一摆手道:“不必争口舌之利,听听他想说什么。”王义周见上面半天没有动静,哈哈一笑,继续道:“各位亲眼所见,以本国大军战斗力,要拿下此城,易如反掌。但本国大王之所以一再含容,没有下达攻城命令,皆因大王仁德好生,不希望诸位无端葬身此地。我奉大王之命,再次重申一遍,三天之内,除莎车官民之外任何人皆可自由离开,本国大王保证各位安全。三天之后,我军将一举破城,到时刀箭无眼,玉石俱焚,悔之莫及!诸位想清楚了。”说完拨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