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康亲自率领二十几名亲兵,在其他于阗军掩护下,拼命杀到城门之前。见城门上有巨大木栓,又有铁链绞锁缠绕,忙与亲兵挥刀砍斫。此时位置倒转,原来是莎车军守,于阗军攻;此时于阗军尽数冲到城门之前,而莎车军则被赶到外围。但莎车军虽败不退,还在不停向里反攻,想要夺回城门;城上守城都尉也已反应过来,知道若城门失守,全盘皆输,又见城外敌军爬墙之势不猛,立即分出两百人不顾一切冲下城来。妓院内射箭阻击的于阗军本就人少,又已死伤大半,实在阻挡不住。
尉迟康见情势万分危急,若不能及时砍开城门,城外援军进不来,不但城破不了,自己与这两百来人也要丧命于此。奈何门拴虽断,门上千缠万绕的铁链始终砍不断,情急之下,只好命亲兵一起用刀直接砍门,一时间火星四溅、木屑纷飞。这城门乃是用一尺来厚硬木制成,外面包以铁皮,本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砍穿。但此时南门外攻城军已奋力抢到门前,开始以巨木冲撞城门。巨木径宽两尺有余,长三丈,重达两千多斤,上钉皮带,由二十名强壮士兵两边提着,从几十步外开始助跑冲撞城门,一撞之力,不下万斤。撞了四五下之后,加上里面拼命砍削,城门便已裂开一道口子。里外人声互通,尉迟康大叫:“弟兄们,加劲撞啊!”若卑欣喜叫道:“是辅国侯?”尉迟康叫道:“正是,若卑,快快加劲撞,撞开这狗日的城门,本侯有重赏!”外面士兵闻言斗志更盛,撞击之力更大,只听“咔”的一声巨响,城门崩裂。里外士兵合力,顷刻间便砍出一个通道。门外于阗军一个接一个钻了进来,合力向外冲杀,于是强弱局势立变,莎车军眼见抵敌不住,纷纷扭头向城里逃窜。
尉迟康下令不得追赶,立即打开城门,放城外大军入城。一刻钟功夫,五千人悉数入城。尉迟康命留五百人守卫南门,其余人马全部杀奔北门。
北门外,大军列阵已毕,却不急于攻城,只是不停的呼喊八字军号,“天军威武,踏平莎车”之声此起彼伏。忽而前军喊,后军应;忽而后军喊,前军应;忽而全军同喊同应。初时略显杂乱,后来整齐如一;初时声音不大,后来声震天地;只喊得地动山摇,惊心动魄!
呼屠徵在城上听得心惊胆战,叫苦不迭:这气势,还真是他娘的天朝军队到了!早知如此,实不该如此仓促行事!其余莎车士兵更是惊骇,以前哪见过这种阵势,只觉对方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压来,若非此刻身处高城之上,怕是便要拔腿逃命了。
正在此时,亲兵匆匆来报:“天朝使团被人救走了!”呼屠徵怒喝道:“怎么回事?”亲兵说自己赶到国宾馆提冯奉世时,便见守卫士兵被杀,门锁被砸开,使团众人一个不见。呼屠徵气急,失去人质,更加被动,但眼前守城要紧,只能先将此事放到一边。此时,从南门及西门调来协防的一千人已经赶到,呼屠徵见城上共有三千多人,城门前还有五百人,不由略感踏实,只等敌军来攻。
城下冯野王也在等候。野王一边侧耳向南边倾听,一边看着卫兵手上的刻漏,等待南边的信息与子时的到来,哪个先到便以哪个为准。
忽然,从莎车城内隐约传来呼喊声,夹杂在身后大军的军号声中若有若无。奉世手中黄旗一举,万人噤声待命。再仔细一听,城内声音清晰起来,可以断定是军队冲杀呐喊之声。野王双眉立起,一看刻漏,亥时六刻,他果断直起身来,高举手中红旗用力向城门方向挥舞三次。身后巨大帅旗立即随之向城门挥去,与此同时,十二面军鼓一齐敲响,急如爆豆,声若惊雷。蒲犁军闻令率先冲出,两千五百人列成纵横皆为五十人的方阵,快速向前推进。众兵一手举盾牌,一手拿兵器,还有士兵抬着云梯、撞木,推着攻城车等器具。冲到离城半里地时,城上箭雨袭来。蒲犁军倒下一片,余者持盾继续前冲,紧随其后的大宛军停步列阵,一齐举弓朝城上掩射。
呼屠徵也听到身后声音,急忙命人前去查看。此时蒲犁军已冲到城下,莎车兵向下投掷滚木擂石,蒲犁军立时又倒下一片,后面的士兵立即跟上。耐农一声号令,大军变阵,由方阵变为每十几人一团,一齐高举盾牌,拼成一面巨大盾伞,分别推进。偶尔有箭从盾伞缝隙中穿入,射出一个缺口,立时又有一面补上,一面面巨大盾伞如乌云卷地般向城墙快速移动。耐农冲在最前,高声喊道:“蒲犁勇士们冲啊!阵亡者每人分一百亩绿洲!”士兵们热血沸腾,双眼闪烁绿洲光芒,不要命的向前冲,简直恨不得哪根幸运之箭赶紧射中自己。
攻守正当激烈之时,一名士兵从城南奔来,到呼屠徵面前扑倒在地,哭喊道:“大王,南门被攻破了!”呼屠徵如闻晴天霹雳,冲上来抓住士兵衣领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士兵哆嗦道:“南……南门被攻破了,于阗军进城了!”呼屠徵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咬牙道:“怎么攻破的?怎么会是于阗军?”士兵还未及回答,从南边已传来喊杀声。只见无数于阗军冲了过来,部分冲向西城门,与守门士兵展开厮杀,部分则沿着城墙台阶向上攻。腹背受敌之下,守城士兵哪里还坚持得住,哭爹喊娘之下,纷纷拔腿逃命,蒲犁军趁势登城。
片刻之后,城门被打开,门外大军如潮水般涌进来。莎车兵彻底崩溃,要么四散奔逃,要么缴械投降。呼屠徵见大势已去,只好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