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尹女士再次回到了她们一家居住的别墅。
她的丈夫吴先生的死亡事件,仅仅是三天前的事,但如今却已经显得遥远而模糊,仿佛一场梦似的。
她的两个孩子,正在她身旁吵吵嚷嚷,似乎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看起来只是两个活泼的小家伙而已。虽然大些的儿子还不时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但小女儿好像没受什么影响,或许只是以为爸爸出远门去了呢。
就这样好好地活下去吧,我的宝贝们。她在心里对孩子们说。
聚会的地点是别墅的客厅。装修工和看守现场的那位警察已经在那里了。两人看到她,礼貌地问候了一声。
“你们也被邀请了?”
“是啊,”那位警察露出厌烦的神色,“侦探小姐特意跑来,一本正经地邀请我,还附带上一大堆您的出席将使我们不胜荣幸的鬼话。她怎么那么能说?”
“侦探小姐啊,确实喜欢讲话。”尹女士掩面而笑。“跟助手完全相反呢。”
“那一位确实,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好像全世界欠她五百万似的。”警察叔叔咂咂嘴,“不过,您叫她们叫那么正式?只是两个玩扮演游戏的疯丫头而已。”
“但我觉得她们还是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呢,也破了案子呀,我看报纸说的。”
“破案——唉,真见鬼。”警察摇摇头,“这些侦探!他们一出场准没好事。只要是有侦探插手的案子,总是会出现怪异和勉强的犯罪手法。这次现场是密室,我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等那家伙带着傻帽的微笑出现,我基本知道得有些乱七八糟的了……”
突然,门砰地一声打开,“那家伙”正好带着她的微笑与助手出现了。不知何故,几个大人都站起来,看着她们俩。
助手是位瘦高个的女生,面相刻薄,皮肤缺乏血色,眼神咄咄逼人。她干巴巴地向两人问过好,就一言不发地坐下了。
侦探小姐跟在她后面。这是个高大健壮的姑娘,一头卷发,嘴唇厚厚的,看起来神态安详,怡然自得。
她到了桌边也没有坐下,而是伸出双手,冲大家微笑起来。货真价实的傻帽的笑容——显得既清澈又愚蠢,兼具憨厚和英气,活生生一副孩子想讨大人夸奖时那副故作玄虚的样子。
“各位在这里相聚,全赖我的小小爱好。”她开口说,“这是侦探小说的俗套桥段——将相关人员连同警方齐聚一堂,公布自己的推理。多么戏剧性的一幕!帅气地揭开一切的侦探,被锁定的无路可退的真凶,恍然大悟的群众,聚光灯集中于一人身上,简直就是舞台的……啊!”
助手从桌下踹了她一脚,她讪讪地闭上了嘴,假装咳嗽一声。“不好意思,我又说废话了。”她有点尴尬地说,“我一激动就开始废话连篇……请原谅!”
“说重点。”助手敲敲桌子。
“好的。”侦探小姐,杨灵同学深吸一口气。“今天我们齐聚一堂,是为了揭开吴先生死亡的真相。就在昨天我们推断出,现场的密室状态,是由藏羚绒披肩造成的。这是警方的精彩推理,当然我本人也完全独立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所以……那个……”
杨灵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像初次递出情书的少女似的,涨红了脸,好半天才说:“那个,委托费是不是……您知道,我们靠这个吃饭的……”
“哦!”尹女士恍然大悟,立刻在钱包里翻找起来。“这些够不够?”
杨灵笑嘻嘻地双手接过钞票,立刻塞进口袋:“谢谢!非常感谢!您真是太好了!我……”
“进入正题。”暮醒说。
杨灵再次咳嗽几声,又恢复了正经脸。“总之,之后我们在李阿姨的包里发现了披肩,于是认定她是凶手。大家同意吗?”
所有人都点点头。
“但是,”杨灵笑容满面,“我不同意。”
一时间无人应答,大人们面面相觑,尹女士的两个孩子也察觉到不对,沉默下来,不安地望着妈妈。
“无论怎么看,这也太怪了。先忽略手法的不科学吧,就算能办到,李阿姨为什么把关键物品放进自己包里?要是完整的披肩还能解释为要拿去卖,都撕碎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保留呢?”
“再说,为什么要在披肩上剪下几块?如果真是她偷了披肩,那就是想拿去换钱的,怎么可能剪它呢?要是在案发后留下了什么痕迹,所以剪掉来掩饰自己是凶手,那还塞进自己包里干嘛?不合理,绝对不合理。”
“基于以上缘由,加上把披肩塞进包里嫁祸是谁都能做到的,所以,我们决定重新考虑凶手人选。”
全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