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当陈大雷再次醒来时,却发现长官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床边,正狠狠地吸着烟。
陈大雷大窘,赶紧爬起身道:“长官,你回来了?”
长官点了点头:“醒了?”
陈大雷窘笑道:“嘿嘿,醒了。让老崔灌的,醉得不像样。
长官,情况怎么样?”
长官沉默不语,而是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看到长官迥异的表情,陈大雷弥散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声说道:“给我支烟。”
听到他的话,长官扔过烟盒。
陈大雷抓起,胡乱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了大团烟雾,随后平静地说道。
“我革命二十多年了,什么事没经受过?说吧长官,我受得住。”
他的话仿佛坚定了长官的决心,在重重地掐灭烟头后,长官悲痛地说道。
“营救行动是成功的,吴妮同志和被俘的同志们全部救出来了。
但是,在撤离战场的时候,部队大意了。
一个没死的鬼子在山上开了一枪,打死了吴妮同志……”
陈大雷身子剧烈一震,虽然他曾经设想过这样或那样的结果。
但是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却仍然痛苦得难以忍受。
拍了拍陈大雷的肩膀,安慰了他一下,长官接着说道:“还有一个事……一营长牺牲了。”
陈大雷再也忍不住悲痛,失声大叫道:“一营长?他怎么会死?绝对不会。
枪林弹雨都过来了,什么凶险都没伤着他。
他可是一直好端端的啊,他比我都命大。”
长官声音低沉地解释道:“一营长是被日军一个狙击手打死的,是个老资格的鬼子。
那个狙击手,后来也被顺溜连长打掉了。
大雷啊,情况就是这些,我全告诉你了。你要挺住啊!”
陈大雷眼睛火辣辣的如同抹了辣椒一般,虽然极力忍耐。
但是眼泪却仍然不争气地哗哗掉落,看着面前同样哀伤的长官,陈大雷要求道。
“长官,把赤狐还给我吧。我要回分区去。”
长官难过地说道:“大雷,歇两天再走吧。”
陈大雷摇了摇头,安慰道:“你别担心我,我挺得住。
长官,三营长是我左膀右臂啊,我俩在一起十五六年了。
他不在了,要是我也不在家,分区军心会乱的。
所以,我必须立刻返回分区。”
长官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说得对。你应该回去。”
得到同意,陈大雷丝毫不做停留,迅速跳下床,朝门外走去。
边走边对长官颤声说道:“对不住啊长官,看我,把你屋搅得狗窝似的,一团乱啊。”
看着失态的陈大雷,长官苦笑着说道:“回去吧。到家后立刻给我来个电话,报告一声……”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那边陈大雷已经奔出院子,跳上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赤狐身上,绝尘而去。
六分区营地。
虽然是晴空白日,但此刻整个六分区却一片死寂。
站岗的哨兵呆呆地持枪立定,来往的战士神情悲哀。文书则蹲在庄口处,不断垂头抹泪。
忽然,道上渐响的马蹄声隐约传来,听到声响,文书跳起身朝声音处奔去,狂叫道。
“司令员,司令员!”
前方,陈大雷骑着赤狐飞驰来到近前。
文书奔上去一把紧紧抓住马缰,颤声说道:“司令员,你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陈大雷满面寒霜,严厉地说道:“你哭什么?别哭!三营长和吴妮,他们在哪儿?”
文书呜咽着指着庄内道:“司令部院子里……在等你。”
听到文书的回答,陈大雷一把甩开缰绳,大步走向司令部。
两具尸体并排停放在院中,分区全体干部几乎全集中在这儿,悲伤地守在旁边,等候着陈大雷。
当陈大雷走进院时,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不安地看着他。
轻轻地摆手制止了准备走上前来搀扶自己的战友们,陈大雷走到妻子身边,吴妮此刻恬静地躺在那里,看起来更像是熟睡了一般,轻轻地拉住她的手,陈大雷脑海中顿时回忆起那些聚少离多的日子。
可吴妮那冰凉的肌肤却如同拍打堤坝的海水般不断地提醒着他,所有这一切已经成为记忆。
强忍着泪水,陈大雷轻轻走到一营长面前,看着原本鲜活的战友,此刻却僵硬地躺在自己面前,一直忍耐着的泪水,终于流淌下来。
“伙计,你怎么就走了啊。”
眼前瞬间变得模糊,陈大雷紧握着一营长的手,悲切地说道。
虽然吴妮是他的妻子。
可是,对于陈大雷来说,与一营长相处的时间却比妻子多得多。
一直以来,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共同出生入死,可是眼前……
悲伤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漫延开来,彻底将陈大雷淹没,为了掩盖住自己的这份悲哀,他几乎是用所有的毅力压抑住心中的痛楚,霍然转身向旁边的人问道:“棺材呢?”
三营长上前,颤声报告道:“报告司令员,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在院后头搁着。”
陈大雷粗声叹了口气命令道:“全体集合,给他们下葬。”
听到命令,院中的人迅速地抬起二人向集合地走去。
转瞬间,空空的院子中只剩下陈大雷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