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的终于念出这个数字,沈军人麻了!
在当下一分钱能买两颗糖、一分钱能买两根烟的消费水平下,他们村,竟然欠下了两万多的巨债!
无法接受,完全无法接受!
全村还不到两百号人,整天田地里忙活春种秋收,都忙活了个啥?
“都是这么些年累积下来的,这里还有呢!”
似乎是嫌沈军此时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大一般,程得禾又翻开了另一本册子。
“这里面是村里个人的欠账,有很多是从父辈手里继承过来的,好多年了,父债子偿也是要还的。”
“你不是要继续搞集体吗?这些账你准备让他们怎么还?拿什么还?”
这本账薄里的金额就没那么惊人了,但每家每户都账上有名,几十块、几百块不等,零零碎碎老厚的一摞。
沈军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家也还欠着一百二十元?”
问出声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当年原主的父母相继离世,最后借的这笔棺木钱还是原主自己签的字。
沈军一时有些绝望。
他不知道原主当时站出来竞选村长,想要带领全村的乡亲发家致富,到底是从哪里生出的勇气!
哪怕是有着后世记忆的他现在接手,仍然感觉棘手。
八十年代中期想要出个万元户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他们村的资产首先就负了两三万。
沈军的双手捂在脸上,用力的搓了搓,半晌之后才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豪言壮语已经放出去了,严书记的私人工资也被他花得差不多了,现在打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吧。
“知道了。”
“等下开会,得禾叔你去看着点。”
富贵村太小,没有分生产小组,程得禾虽然没当上村长,但仍然还是队长,并且兼了会计的职。
他看着捂着头,头痛不已的沈军,今天在公社被严书记敲打的那点儿羞恼顿时烟消云散了。
年轻人,这下应该知难而退了吧?
富贵村的村民们收到终于开会的通知热情很高,自从沈军当选成为村长,大家就在盼这个会了。
到底他们村是单干还是集体?
到底沈军要怎么让他们吃饱饭?
都不必二十八星宿们催促,在家里胡乱的灌了个水饱之后,闹闹哄哄的全都自带凳子陆续来到了队屋的晒场上。
程得禾已经让人燃起了几个大火把,将大大的晒场照得光亮一片。
在深秋泛寒的夜晚,村民们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坐下,三三两两的扎堆聚在一起。
男人们嘴里大多叼着烟吞云吐雾,女人们不是拉拔着孩子,就是手里纳着鞋底,嘴里却一刻不得闲。
但每个人关心的,都是他们村的未来。
就连村里资格最老的几个老光棍,也咧着一嘴黄牙,摇头晃脑的评论几句单干和集体的利弊。
把程得禾看得眼角直抽抽。
这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沈军的想法没错。
若是田地分到这些人的手里,不睡到日上三竿田地生草算他输!
“要我说,别的村都分田到户了,咱们村也应该分。”
“这田地是公家的还是自己的,这性质就不一样。”
“是的是的,我也赞同分,谁不想种的是自家的地啊!”
“你们家劳力多不怕,那家里人口少的单干咋干活?我不同意分。”
“再说别的村分不分都有粮吃,咱们村田地少能一样?”
“……”
场上议论纷纷,各抒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