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军抬头,就见到一个皮肤黝黑,却身材魁梧的青年正居高临下的站在拖拉机上笑望着自己。
拖拉机的摇把就挂在他的裤腰带上,随着他站起来,一晃一晃的拍打着他的屁股。
沈军突然福至心灵,终于想起供销社的年轻女子是谁了。
“海洋,威风!”沈军冲青年比了个大拇指。
面前的这个青年叫江海洋,是东丰村村支书的儿子。
打小就长得牛高马大的,又住在学校附近,每天就以欺负那些在他家门前过往的小女生取乐。
活像个纨绔。
原主是他为数不多的劲敌,各自纠集了两帮人马,每天下课放学斗智斗勇。
有个叫段春梅的女孩胆子最小,每天都被吓得哭哭啼啼的。
这就是沈军在脑海中能找到的所有记忆了。
后来原主的家境支持不了他继续上学,江海洋也在一再留级之后无心向学,两人小学毕业都缀了学,却也打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哪怕现在两人分两个村子住着鲜少见面,见面也依旧热情不减。
沈军被江海洋跳下车来的一拳打得胸膛生痛,也回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把他拍了一个踉跄。
“你说你,咋那么想不开去竞选什么狗屁的村长!”
“别的先不说了,你带饭票了吗?请我吃饭!”
刚才一直忙着做烤炉还不觉得,现在完工了,又看到熟人,沈军才发觉已经日头西斜了,他还是早上垫了两个馒头饿到现在,这会儿前胸贴着后背一般,空空的胃被磨得生痛!
“混得这么惨?”江海洋一边笑着打量沈军,一边上车熄了火,领着人直奔公社食堂。
这个公社食堂不是人民公社时期的大食堂,而是七站八所的职工食堂。
这里的饭菜凭票供应。
要不是有江海洋这个驾驶员来救急,沈军还真吃不上饭。
两人来到食堂的时候,正巧赶上开晚饭的时候,江海洋二话没说,直接到窗口打了一份水煮青菜、一份肉炖土豆、肉沫茄子和炒冬瓜。
两荤两素四个菜,外带两份四两的米饭。
虽然荤菜里拿着放大镜都不见得能看到肉沫,但胜在份量扎实。
沈军没有客气,当即秋风扫落叶般席卷起来。
一餐普普通通的大锅饭,硬生生被他吃出了国宴的满足感。
整个就餐过程,江海洋也一言不发。
两人吃了饭回到农机站的路上,沈军才把自己此次上公社的经过说了说。
江海洋对他说的做烤红薯生意不置可否,只是几次欲言又止,埋怨他说话不算话。
沈军有原主的记忆,但总断断续续的有些杂乱。
很多时候得看到人才能回想起与这个人的相关。
但他见到江海洋之后却是个例外。
连两人上小学时的那些恩怨都记起来了,偏不记得他到底对江洋海承诺过什么,以致于招来如此大的怨气。
而且为了他们俩那‘岌岌可危’的友情,这话他还不能直接问江海洋,只能左顾而言他。
好在上车之后,拖拉机的声音大,两人扯着喉咙聊了几句之后,肺活量都撑不住才歇了交流的心思。
全程下来推了两回车,拖拉机这才嗵嗵的回到富贵村。
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已经全部落山了,天边只留下一抹深遂的暗红。
拖拉机的轰鸣声远远的传到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跑出来看热闹。
不知道程得禾回来都说了些什么,刚进村子,沈军就看到村里的二十八星宿全员到场,一下把江海洋的拖拉机给围了个团团圆。
到最后沈军与江海洋都没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