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瑞跟着杨涟老仆出了国子监,在对方引导下坐上了一辆马车,但那名老仆却没有一同上来。
他和马车夫一路无言,马车最后停在了某个偏僻巷子内。
齐瑞见到了等候在此的另外一辆马车。整辆马车青布包裹没有任何标识也没有车窗,在大晚上连灯笼都没有挂。
齐瑞钻进昏暗的马车厢,杨涟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件袍子你披上,带你去见诸公。”
“谨遵师命。”
齐瑞也并未多话,马车厢内伸手不见五指,他依言披上了那件袍子。他不知道这袍子的颜色,只觉得这件袍子很大还带着兜帽。
随后马车入口的门帘被外头的人结实固定,吱嘎吱嘎声中,齐瑞不知道马车在驶往何处。
一路上起初还能听到一些嘈杂,随后越来越寂静,直到最后只剩下的马车自身发出的声音。
齐瑞猜到,即便自己是杨涟的学生,可自己加入东林党也没几天,这种密会定然不会让自己知道具体地点。
马车行驶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门帘被人从外头掀起,杨涟率先走了出去。
齐瑞跟着出了马车后,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大房间内。马车直接驶入了这个大房间,而此处四周门窗都用黑布封死了,根本看不到外间的景象,因而无从知晓当前的位置。
“走吧。”齐瑞披着袍子戴着大兜帽跟杨涟走入一处暗门,暗门内是一段向下的阶梯,看来此次密会的地点是在地下。
走过七拐八弯的长长甬道,师徒二人在一处站着护卫的门口停下。
杨涟摘下兜帽,任凭护卫审视面容验明正身。随后这扇门总算打开了。
齐瑞心怀忐忑跟着杨涟进去。房间内没有桌椅,只有一个个蒲团。而蒲团上已经盘坐了十几个人。房间内众人都身披黑袍,但已都摘下了兜帽。
“文儒来了,快些坐下吧。”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
齐瑞被杨涟安排坐在他的身侧。
“我们这里还是第一次有少年郎到访。听闻文儒爱徒才15,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让老夫嫉妒啊。”
“叶公谬赞。我这徒儿尚且稚嫩,还需锻炼。”
齐瑞耳中落得“叶公”二字,难道是叶向高?
“诸公事务繁忙,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老夫想听听齐公子对于汪文言一事的看法。”
杨涟轻声对齐瑞道,“此间都是为师好友,但说无妨。”
但说无妨?齐瑞才不信有什么但说无妨,他只相信祸从口出。
“晚辈以为,汪文言被关押日久,也并未再听说有其他东林君子被牵连入狱。那便可确定,阉党从汪文言处并未打开口子。而眼下阉党仍旧抓着他不放,看来是不肯轻易放手,如此下去,迟则生变。”
齐瑞一开始并没有表达很强烈的主观看法,而是不痛不痒说了几句一目了然的现状。
“你说的这些我们也知道,关键是接下来如何打算,你可有自己看法。”
这是逼着齐瑞表露自己看法。
“晚辈觉得有三策。其一,群臣死谏。其二,和魏阉讲和。其三,自污。”
房间内的老头子们面无表情听齐瑞说着,直到齐瑞提到“自污”,才有不少人抬起了眼睛,开始打量眼前这位少年。
“其一其二老夫都懂,其三自污何解。”
齐瑞从容答道,“就是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