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嗤笑一声，“阉党无时无刻不在捕风捉影，我等还要自污给他们把柄不成？文儒，你这学生莫不是来说笑的。”

齐瑞只是对着众人低头一礼，随后不再言语。

一阵沉默之后，叶公追问。“你刚说其一其二不过都是托词，其三才是你本意所在。你且说说你为何会如此认为。”看来这老家伙是对齐瑞的建议已经上心了。

齐瑞诚恳道，“众正盈朝还要天子何用。”

人群中立时有几声倒吸凉气传出。

“我等可是一心效忠陛下并无半点私心。”

“若无众正盈朝，朝堂争斗不休，国家何以安宁。”

齐瑞懒得去附和这种屁话。他从容应道，“争斗是常态，但争斗的火候值得商榷。不争不行，大争也不行。诸公久在朝堂，自然比晚辈清楚明白。”

“我等两次拥立之功，陛下未免就会信任魏阉。”

“陛下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就像人饿了要吃饭，人本身对饭菜并无好恶，只因肚子饿罢了。”

“陛下年幼，朝堂离不开我等。文儒，你这学生狂妄啦。”

杨涟这才开口，“我今日带他前来，便是想一石激起千层浪，给诸位的耳朵刮一刮老茧。”

“文儒之言语依旧是犀利，然此竖子之言不足为虑。看在文儒份上，今日我等再最后给他一次说话的机会。救出汪文言他可有良策。”

齐瑞也并未坚持自己的观点，他只是淡淡道，“要救出汪文言简单，诸公以退为进递上辞呈便可。”

“我等身怀家国社稷之重，怎能轻易辞官。当真是竖子之言，你且出去等候吧。我等还有其它事要谈。”

在杨涟示意下，齐瑞退出了这间房间。然后被门口的护卫带到了隔壁的一个小房间内，然后门口站了一个护卫。看样子是不让自己出门随意走动。

齐瑞刚刚那番话，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提议自污并非真的是让东林党人自污，而是自污背后体现出的意思，是让东林党把小辫子交到皇帝手里，向皇帝让步。

众正盈朝朝堂都是东林党说了算，那还要天启干什么。这就是齐瑞想表达的核心意思。而那帮老家伙显然是听懂了的，但显然没有听进去。他们还在迷信于两次拥立之功。

想想也是，泰昌和天启都是他们拥立的。连着立了两回皇帝，就想要把皇帝束之高阁，每年给个三瓜两枣打发了，然后皇帝好好当个吉祥物，然后天下就由老臣们来操心。

齐瑞是提醒这帮老家伙们不要太自信，只是他不太好明着说，否则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至于齐瑞为何要提醒他们，因为万一他们采纳了，齐瑞就可借此在东林党内水涨船高。同时东林党一旦采纳齐瑞退一步的意见，多半就不会有后来的阉党上台，明末的整个政治格局也就将改写。

当然，这只是齐瑞的设想。他对此不抱太大希望，可试一下又不打紧，万一成功了呢。就算没成，也能在东林大佬们面前混个眼熟。日后他们被阉党整的半死不活时，肯定会想起自己如今的这番话。

等到阉党垮台东林党再度掌权时，齐瑞凭借今日的这番金玉良言或许能换些好处。

齐瑞在这个小房间等了很久，他细想了下今日的密会。这应该是杨涟要带自己过来，可能是有些话不方便自己说，就让他这个学生来说吧。

齐瑞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龙套。三两句台词说完，就被主演们赶出了房间。

“不能出去。”齐瑞借口撒尿想在此地逛逛，可显然不被允许。

“这房间里可是连马桶都没有。”

“那你要么就地要么憋着。”

真不把龙套当人。齐瑞只好回到小房间角落里自行解决。

又等了好一会儿。一名护卫跑来传话，“杨大人说他还有事让你先回，把袍子帽兜戴上，我领你出去。”那护卫语气不善，显然没把齐瑞当回事。

齐瑞第一次和东林大佬们的会面就以此种方式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