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在他们的目光中,温柔沉静地吐了一个字:
“是。”
这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不见丝毫犹豫和徘徊,坚定至极。
褚遂良越发地激动了,高声喊道:
“陛下!那武昭仪是什么身份!陛下心中难道不清楚么?她要是为后,不仅仅是大唐,整个天下,四海番邦,都要窃窃私语,看陛下的笑话。
陛下一人不仅仅是自己,而是背负着整个大唐的威仪和国运,怎可因为一个女人,将大唐沦落为口舌谈资,令人取笑!”
那些大臣们听闻,也都纷纷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
“不行啊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还年轻,太子人选还可以再议。”
“太子李忠虽然资质平平,可是并无错处,如此废立,如何服众?”
“陛下若是实在宠爱武昭仪,封个贵妃便可,这皇后之位,需得是有德之人,才能担当,毕竟是一国之母啊。”
“是啊,那武昭仪……那武昭仪的风评,实在是不能服众。”
李善一直垂眸听着,直到他们各抒己见,吵吵嚷嚷地都讲完了,才说:
“武昭仪曾为父皇的侍墨女官,才德亦是当过父皇的褒奖,后宫有目共睹。
诸位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几位太妃如何评价她。
外人不知内情,妄自揣测,多有卑劣之处,朕不会怪罪,但是也不会听从认同。
这件事情,朕心意已决。道理也都跟各位讲过了,若是没有新鲜的词儿,就都退下吧。”
他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可是他刚刚扶了案几,要站起来,就见褚遂良膝行了几步,似要留住他似的,喊道:
“陛下!事关国本,先帝所托言犹在耳,陛下如今做得决定,没有一处于大唐有利,若是陛下不能改变心意,臣当一死以报皇恩!”
说着,他便将官帽摘了下来,俯首一头磕在了矮榻下方的御阶上,“咚”地一声响。
李善本来一只手扶着案几,已经要起来了,被他这般行为吓了一跳,呆在了那里。
然后便连忙招呼身旁守候的内侍,说道:
“快,扶右仆射大人去看伤。”
上来两个小内侍,将晕晕乎乎的褚遂良给架走了。
那些跟着褚遂良的大臣们也一时间被吓到了。
自从大唐建国以来,太宗皇帝虽然时常鼓励劝谏,但是直谏如魏征,也没有做过以死相逼的事情。
相反,他什么都谏,但是很讲究话术和时机。从不敢顶着皇帝的盛怒说话。
在这样的氛围中,他们这些老臣,也不曾做过这种事情。
而且,即便是最后劝不动,也都会习惯性的,就顺了皇帝的意思,他要做什么就全力随着他去。
当年东征高丽便是个例子。
如今,褚遂良这一出,实在是出人意料……
因为这个变故,李善一惯宽和沉静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扫视了一下剩下的诸人,一句话没说,直接离开了武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