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雁南关寒风凛冽,城头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乌云遮住了清寒的月亮。
顾君如一身男子的装扮,段怀安的长相,漫不经心地倚着床柱侧坐在床沿边,一条腿支在床上,另一条腿在床边晃荡着,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差嘴里叼一根狗尾草了。
“你想拉拢我?”叶之尘眯了眯眼,看着有些散漫的顾君如。
“如果你想投靠我的话我自然是欢迎之至的。”顾君如冲着叶之尘展颜一笑。
叶之尘一身青衫,虽样貌俊秀,心性却淡然,只把心思放在药材和医术上,对于军中之事向来不多过问,如今,他觉得,自己似乎一不留神,掉进了顾君如的坑里。他们之间的明争暗夺自己并非不了解,毕竟皇位的争夺战一向都是血雨腥风,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值得他们利用的价值,而他也从未想过要去接触这些东西。
但——
他再次抬眼看了看顾君如。
此人虽然来历不明,但却莫名地让他感到有些亲切。而且,看他近日的表现还有随手就拿出两颗护心丹的能力,似乎,跟着他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让我再考虑考虑。”叶之尘却不急于答应他,毕竟,日后相处的日子还很多。
“随意就好,我不会逼你。”顾君如接过潘楠递过来的热茶,小酌一口:“在段怀名康复之前我且先疯着吧,万一比他还早康复岂不更成了眼中钉了?此事还要拜托叶公子了。”眉眼含笑的她摆出一副敬茶的模样。
叶之尘勉强笑了笑,心思早已百转千回。
顾君如依旧唤他“叶公子”,想来是表明了和平相处的态度,那自己也便暂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现在似乎可以清楚地预见,雁南关也快不平静了,站队或许是迟早的事情。
段怀名整整卧床休养了五天,这期间,他的周围气氛沉闷,但好歹几位军医诊断过后,明确表示不会留下后遗症,他们才算松了口气,每天给他熬制大补的药材,期望他快点康复起来主持全局。
这几天里,言行疯癫的段怀安却一点也不安分。明面上缠着潘楠带他到处走走看看,暗地里却到处摸索,把许多将领的住处从潘楠此前画的平面图上由视野内化到了心里,记得分毫不差。
五日后,段怀名康复,第二日,叶之尘号称研制出了医治段怀安神志的药物,让段怀安服下。
自此,两位皇子便在雁南关正式见面。
而不日后,夷族部落派来的使臣抵达了雁南关。
在这寒风呼啸的雁南关,将士皆着中原常见的棉衣,而夷族部落使臣身着民族毛袍,戴着毡帽,在中夏将士堆里显得很是特别。
“尊敬的中夏皇子,在下呼必韩,奉我族律耶单于之命,与贵朝商讨两族合作一事。”使团中的首领右手抚胸并弯腰,以其部族特有礼节朝段怀名行礼。
顾君如所扮的段怀安安安静静地坐在下方,打量着夷族使团,一眼望去,竟有十几人之多。
段怀名招呼手下为使团众人看座。
“本皇子也在此恭候来使多日,如今已到午时,先用过午饭如何?权当给贵族来使接风洗尘。”段怀名一上来未曾接过那使臣首领的话茬,用午饭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去,算是一个无声的下马威。
顾君如见状心里暗笑,段怀名好手段。
然后从椅子上起身跟在段怀名身后,某刻,突然与对面的燕初老将军对上了目光。
她隐约察觉出了燕初老将军眼睛里的探寻,却是坦坦荡荡地一笑,朝燕初拱了拱手。
这个老将军可不简单,顾君如暗道,不过,她完全不需要担心,对于燕初老将军等一众谢家旧部,她还是胜券在握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这件关系两族的事情又被提上了桌面。
“我朝一向重视与各民族的交往,俗话说,以和为贵,对于帮助贵族文明开化我朝自然是乐意之至的。”段怀名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一副谦谦君子、人畜无害的模样。
夷族来使们也都附和着微笑,在座的人各怀心思。
“贵族的单于想来也是万事以为贵族部落众人谋福利为重,我们睦邻友好的局面定当是众望所归的。既然来使谈到了合作,那么便请您签署了这份文书吧。”段怀名从手下手里接过绫锦织品所制的两国友好往来的文书,亲手递给呼必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