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虽由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轴柄却是黑牛角轴制成,并非黑犀牛角轴甚至是玉轴。顾君如暗暗冷笑,段皇所谓的友好往来也不过如此。
呼必韩却是不知中夏的传统,只是仔细的查阅了文书上的条文,发现并无不妥之处,而且对于两国通商之举他表示十分支持。
“中夏皇子,在下可否问一下,贵国派往我族部落的教化使臣是否已经有了确定的人选?若是能直接跟着我们回部落那更是再好不过了,在下也好向律耶单于交代。”
“皇兄,怀安愿意亲自前往夷族部落,担当教化使臣,促进两国友好往来。”正当段怀名犹豫之际,顾君如却是主动请缨。
段怀名闻言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有想到顾君如会主动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虽然几日前发生了某些不愉快,但现在两个人在众人面前却好似何事都未曾发生,依旧是兄友弟恭的画面。
段怀名虽没有料到,但他对于顾君如的要求却是十分赞同的,甚至巴不得她立马就跟着夷族人离开。
“这——你是父皇的小儿子,怎么能让你去做这种事情?”段怀名作推却状。
“不,皇兄,正因为我是父皇的儿子,才更要以身作则,况且,以皇子身份去,才能显出我朝对与夷族友好关系的重视。”
一向木讷甚至懦弱的七皇子如今说出这一番话,令在场的知情人无不瞠目结舌却又刮目相看。
段怀名心里却沉了几分,段怀安这番话成功地膈应到了自己,明着一副慷慨的模样得到众将领的赞赏,暗里却是在讽刺自己畏葸不敢赴夷族部落。
但是段怀安面上表情却是郑重其事,一点也不做作。令段怀名有些怀疑,莫非是他想多了?
“七皇弟长大了,父皇若是知道你这个决定,必会夸奖你一番。”段怀名皮笑肉不笑。
“皇兄谬赞了,这是为弟应当为皇兄分担的。”段怀安一脸坦诚。
“七皇弟有心了,也罢,为兄便做主同意了,只是今日天色不早,来使也是近日刚刚入关,便歇息几日再出发也不迟。”
“二皇子盛情邀请,我等不敢推却,多谢二皇子和七皇子,有了两位皇子相助,我族部落众人定能安居乐业。”呼必韩朝段怀名与段怀安两位皇子行礼道谢。
此次接风宴与文书协定便轻轻松松地揭过去了,段怀名向金陵的段皇飞鸽传书禀告此事。
段怀名的幕僚卢文臣坐在下首,恭维道:“殿下此番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七皇子从雁南关摘了出去,真是可喜可贺。”
“我也没想到,我那之前一直畏畏缩缩的七皇弟竟会主动站出来。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我亲自把他派出去,他要是出了意外,必然会有嫌疑落到我头上,他一走,我做事就方便多了,眼不见为净。”段怀名手中的茶杯轻轻晃着,看着杯中的茶尖微微打旋儿。
夜里,潘楠刚进顾君如的房间,便有些迫不及待:“殿下怎能去夷族部落?这其中的凶险您并非不清楚。”
顾君如从容道:“看你急的,喝口茶先冷静冷静。”边说着边给潘楠倒了一杯茶。
潘楠与顾君如这段时间的相处,自然是了解她胸中自有乾坤,但身为属下,到底是担忧主子的安危。
“即便我不提,段怀名也会想到我的,与其让我被动接受,不如我主动提出,毕竟我只有深入夷族能更清楚地了解他们,以便日后灵活应对。”顾君如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的小事:“我前几日刚刚和他发生冲突,他虽表面上善解人意,心里还指不定想怎么整治我,我离开了,他才眼不见心不烦。而且我离开了他才会施展拳脚,你也好查探些蛛丝马迹。”
“您,去夷族没打算带上属下吗?”潘楠显然有些意外。
“不了,你留下来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叶之尘会和我一起。”顾君如看他面色凝重,皱的眉川间带着担忧,安慰道:“好了,别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叶之尘虽然是军中医术高超的大夫,但他从来没有军中编制,不过是为报答燕初老将军多年前的救命之恩才在军中留下,并以己之能医治伤患,算是个来去自由的人。他听闻顾君如要前往夷族,便要求陪同,只因为听说那里有只生长于当地的珍贵药材。
“那您一定要当心,万一少阁主问起来——”潘楠欲言又止。
“他那里我会和他说明情况的,做这些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都是计划中的一环罢了,总得去完成。”顾君如从桌前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天上挥洒着清辉的月亮,心里有些惆怅。
其他的她早已经无所谓了,她最挂念的,不过还是谢景瑜罢了。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她只能早日做完这些事情,才能尽快与谢景瑜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