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关四下安静,只有守卫在城墙上来回巡逻时发出的整齐的脚步声。
叶之尘目光半分不错地看着眼前的“段怀安”问道:“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兜出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顾君如扬眉道:“你大可以试试。”语气里无半分担忧和恐慌,言行举止间处处从容镇定。
叶之尘低头沉默了半晌,而后说道:“今夜亥时,七皇子手下潘楠发觉殿下全身抽搐,而后吐血,在下应潘楠之邀前来查看殿下病情,却发现殿下神志不清,言语无状,行事癫狂,多半是病情反噬,但身体其他地方状况良好,在下需重新配药,为殿下医治癫狂之症。”
潘楠闻言,先是微微瞪大了双眼,而后嘴角略微抽搐,心道,叶军医这活脱脱的找死的节奏。
顾君如和叶之尘对视片刻,顾君如在打量叶之尘,叶之尘也毫不退让。正当潘楠怕顾君如电光火石间出手而担忧叶军医安危之时,结果却出人意料。
“好,就照你说的办。”顾君如脸上没有半丝勉强之意,答应的很是痛快。
叶之尘也愣了片刻,他不过是气不过被顾君如和潘楠二人的愚弄而提出的无理要求,无非是想略施小惩为难顾君如,没想到对方却应了下来,让他有种一拳打进棉被里的感觉。
临近子时,叶之尘离开,潘楠问顾君如:“殿下明知他故意捉弄,为何还要答应他?”
“这个叶军医深得我心,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间内,无聊透顶,索性应了他的要求,寻个开心。”顾君如伸了个懒腰,转身冲着潘楠一脸神秘道:“而且,他是个女子,本皇子怎能不怜香惜玉。”眼梢闪着狡黠与调皮的光芒。
潘楠瞪大了双眼,转瞬又意识到什么:“那叶军医替殿下您把脉有没有发觉您也是——”
“嘘~”顾君如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山人自有妙计。”
翌日,段怀安身体康复、心智受损的消息传遍了雁南关。
燕初、唐云寒等将军对此表示惋惜,特意来慰问了一下,接着便没有再过多插手此事,毕竟七皇子是皇帝的儿子,二皇子也在雁南关,他作为皇子兼皇兄,自然是要处理此事的。
而二皇子为显示他爱护兄弟,很早便来到了段怀安的房间。
看到一地的狼藉不由得愣住了。
床榻上的被褥被扔了一地,衣橱里的衣服也是同样的遭遇,它们不仅被顾君如装疯卖傻用剪刀剪得稀巴烂,还在一边在脚下的被褥上浇茶水一边手舞足蹈。
但就她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样子已经够让一直在个人形象方面循规蹈矩、不逾礼法的段怀名惊异不已了。
可惜雁南关没有“光明正大”行走的女子,也便没有胭脂水粉,无法让她更尽兴一些。
“七皇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段怀名强制拉着顾君如的胳膊,企图让他安静下来。
“诶?好看的衣裳。”顾君如目光一下子投向了段怀名深身上的华服,接着,一脸痴笑地拿起剪刀毫无畏惧地就把段怀名的衣袖剪烂了。
段怀名瞬间退后数步,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里怒火熊熊,但是,他不能生气,更不能对一个痴儿发脾气。
他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又要上前安抚,却没成想,顾君如一下子扑过来,朝着他的胳膊就咬上去,边咬边说:“让你们不给我新衣服,让你从小就欺负我,还把我关在黑屋子里。”
然后挥舞着拳头就朝段怀名面门打去,看似毫无章法,却没让段怀名轻易躲过去。
顾君如此番话不过是胡编乱造、信口一说。毕竟即便是真的,谁会相信一个傻子说的话,她不过是想趁机给段怀名难堪,有一定地位的人都清楚,段怀安从小便不受段皇重视,段怀名到底有没有做过欺负段怀安此类的事情,每个人心里一定都有自己的想法,他的形象在某些人眼里一落千丈也说不定。
段怀名面门被结结实实打了一拳,鼻子酸痛,眼眶顿时盈满了泪水。
手下的人顿时上前把顾君如拉开,顾君如被钳制住胳膊,却仍旧左右挣扎,接着状似不经意般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段怀名的要害。
段怀名当即闪躲,却不知为何还是感受到下体传来的剧烈疼痛。
他痛得仿佛灵魂出窍,看着自己痛苦地弯下腰,脸色惨白,嘴唇不由得发颤,额头冷汗涔涔。
他的手下忙上前把他扶起抬了出去,找军医去了。其余钳制顾君如的人也匆忙跟了出去。
二皇子可是当今最有望荣登大宝之人,若他废了,一切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段怀安一副还要跟出去接着闹的样子,被人临走前带上了门,把她关在了屋里。
顾君如听到脚步声远去。嘴角渐渐裂开,露出皓齿,眼眸中溢满邪恶又满足的笑意。
她把凌乱的头发扎起,把满地的狼藉抬脚踢到一边去,然后坐在了椅子上等着潘安过来。
须臾,潘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匆忙却带着轻快的味道。
他甫一进门,就疾步走到桌前,看着顾君如的双眼中闪着既快意又兴奋的光芒。
“别想了,他闪身半分,我也卸了点力道,他还废不了。”顾君如的几句话成功让他眼神淡了些许,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起身摸了摸鼻子,在一旁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