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名装作一副难过又惋惜的模样,问随行的一名军医:“我七皇弟到底生了什么病?”
顾君如披散头发躺在榻上,面色黯淡,还生了些许胡茬。
“回二殿下,恕下官无能,诊断不出。”
“那我带的这些补药可有用?”
“这个,大抵是能为七殿下提一些精神气的。”军医暗地里拿衣袖擦了擦汗,恕他才疏学浅,当真看不出七皇子生了什么病,他自问比之叶军医自愧不如,连叶军医都束手无策,只道一句听天由命,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那便命人每天为七皇弟熬制这些补品药吧,这也是作为兄长的我能仅为他做的一点事了。”
“殿下如此关爱七皇子,想必上天眷顾,七皇子当会承殿下之福度过这一劫的。”军医恭维道。
“我们走吧,别在这里打扰七皇弟养病了。”
段怀名出门后不久,顾君如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段怀名带来的一大堆补药,有人参、黄芪、何首乌等,各大名贵药材不一而足。
顾君如嘲讽了一声:“他为了做戏倒是下了血本。”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顾君如分辨出是潘楠,便让他进来。
每日潘楠都会进段怀安的房间,在外人看来,这个下属照顾七皇子倒是无微不至,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或忠驱义感,或苟合取容,都未妨碍他人,也便没人在意。而顾君如又拥有能从脚步声的节奏分辨来人是谁的本领,所以主仆两人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里潘楠尽忠职守照顾段怀安,暗里顾君如和潘楠二人进行各种小动作。
“你找机会把这些药材交给叶之尘,我用不到,便让他给需要的伤患用吧。”
“是。”
“已经跟叶之尘说过了?”
“说过了,亥时属下定会带他前来。”
亥时如约而至,月寒如霜,雁南关城墙上楚乌扑棱着翅膀飞来,发出粗厉嘶哑的叫声。
“哇——哇——”的声音响彻在雁南关内,城墙的守卫手持枪戟走过来,把它们赶走。
段怀安房间门外响起了熟悉和陌生的两种脚步声。
一个一贯沉稳,脚下踏实有力。另一个,步伐虽刻意放慢,但脚下却有着与虚浮二字截然不同的一种感觉,顾君如断言,此人身怀武艺,轻功尤其出众,说“体迅飞凫,飘忽若神”都不为过。
潘楠打开房门,领着叶之尘进屋。
“我看在你给我两颗护心丹的份上才答应来为七皇子看病,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若治不好,护心丹你也不能要回去。”叶之尘走到顾君如窗前,边坐下拿出药箱边说道。
“这是自然,护心丹既然给了你,就断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潘楠站在他身边,稍稍侧身,无形中堵了叶之尘的退路,虽然他觉得叶之尘值得信任,但防患于未然总是必要的。
叶之尘未曾察觉,从被子里拉出顾君如的胳膊便为她把脉。
未几,他的面色微微一变,叶之尘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怎么会,明明当初几近垂危,现在怎么——”
他猛然回头看向潘楠,潘楠却站着一动不动。
当初段怀安之所以突然病重,不过是他下了毒的缘故,此毒乃少阁主亲手所制,外人无可解,而顾君如又有言不得要他性命,所以才命人将段怀安带回阁内解毒,并加以挟制利用。
叶之尘知晓,此中定有种种秘密,但他不清楚,潘楠为何要将他牵扯进来。
“在下只是希望,叶公子能帮在下一个忙。”顾君如因药物作用略显粗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叶之尘眼睁睁的看着往日垂死病中的段怀安轻轻松松、无半分病态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脸上的震惊之色渐渐收回。
“是叶某技拙,竟不知殿下何以如此生龙活虎?”他咬牙,刻意强调“生龙活虎”四字,眼神有些犀利,像一把刀子,他急切地想看透眼前之人的目的,毕竟,他刚刚清楚地听到段怀安在“公子”二字上咬了重音。
顾君如却一派从容,眸中甚至有些微微的笑意。
“下属尽职尽责,为我找来了治病良药而已。”
“可是殿下却如同大梦一场,醒来性情大变,竟与之前判若两人。”潘楠接声道。
二人一唱一和,叶之尘心头有种被愚弄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