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吐舌头,慌忙跑远了一些,忍俊不禁地解释,“对不住,对不住,这不是真火,不过是我出气重了些,放心,放心,它一会自己就灭了。”
等到第二日早起,我们二人步履不停地进得城中,已是日上三竿,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噜噜地叫唤。
他走在我前面,一味只是穿街过巷,对两旁热闹的集市摊贩不闻不问,看也不看一眼。
我终于忍无可忍,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我饿了,我要吃饭。”
他回头,一泓清眸中闪现出诧异之色。
“饿?你想吃凡间膳食?”
我瞠目结舌,这又是什么凡间废话?
没看我这两天又是捕鱼又是摘果的吗,难不成只是为了好玩?
俩人大眼瞪小眼僵立片刻,我才后知后觉起来,同行的这几日,他只间或尝了一半个山果,还是我强行塞给他的。
我原以为他是挑剔,压根儿想到,他其实就是不需吃饭的!
我似悟似疑,“以前听说,仙君们修炼到顶峰,便不用吃那些烟火食儿了,可你……”
他毫不客气地撇开我的手,微微蹙眉,面上的疑惑不减,“我以为,你久在山谷,以食凡间膳食为乐,或受同伴的影响,有了吃饭饮水的习惯,竟然不知,你竟是因为,会感觉到饿?”
我翻了个大大白眼,“谢谢夸奖啊,我可比不上神仙,还是得靠食物充饥足气的啊,再说了,凡胎生来便有味觉,自然而然就有口腹之欲,要靠吃饭才能满足,这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嘛。”
他听我扯了一通,竟没打断,反而是越听越是眉头深锁,双唇紧抿,一副明显心事重重的模样。
好像我饿了想吃饭这件事有多难理解,带给了他多大苦恼一样。
最后,他收起神思,回头看我一眼,淡声道,“跟我来吧。”就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最终,他在一道气势宏伟的山门前停下,静立观望。
我有气无力地问:“你在这道观里有熟人?”
他摇摇头。
我正要发火,又听他平静而自信地说:“不必担忧,我自带福祥之气,所到之处皆会受到福祷气息的影响,最受修道之人赞慕,不时定会有人出门相邀。”
我听后,握紧了双拳,直恨得牙根痒痒。
昨日,他还告诉我自己元气旺盛,超于常人。今日又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身带福祥之气,最受道人赞慕。
这已经不是自恋到往脸上贴金了,这是直接将大罗金殿顶在了自己脑门儿上啊!
我现在只想放一把火,烧光他的头发,叫他再狂妄一下试试。
我展开掌心,刚一运气,却见那山门边正忙着迎送往来进香人流的小道士,一抬眼,看了过来。
下一秒,眼睛似是一亮,便一路小跑着,向我们而来。
那小道童头顶挽着高髻,甩着宽宽两袖清风,面目匀净,唇红齿白,眼眸里充盈着深深的敬意,一上来,不由分说,便跪倒在李通脚下。
“圣主道长有礼,弟子迎驾来迟,还望赎罪。”
我惊得瞪圆了眼睛。
不就是和这个妖怪打个招呼嘛,至于行此大礼吗?
李通这厮装得面目镇定,声朗气清答道:“起吧。”
那小道童闻言低头又是一叩,这才起身,神色仍旧肃穆恭敬。
“道长里面请,待我速速禀明家师,恭迎尊驾。”
李通点点头,提步向前,我紧随其后,那小道童不安地却看我一眼,面有不解。
李通似有察觉,回头对他说:“无妨,她同我一起。”
那小道童合掌垂目恭敬答一声“是”,便不再多言。
我满腹疑惑,凑到李通身边,小声问他:“你给他灌啥迷魂汤了?”
他目带不屑地斜我一眼,“说了我惯常受修道之人……”
我不耐烦地皱眉打断他,“得得得,昨日你还说自己身上的元气受妖精喜爱呢,可真拿自己当香饽饽啊,妖精也爱你,凡人也喜你,你咋不说玉皇大帝也要看你面子呢。”
他眼波流转,飞快瞧我一眼,没有接话。
我发誓,他眼中闪过了一抹理所当然的笑意。
我冷笑两声,在他迈进门槛时一把抓住他,威胁道:“敢不敢现出原身让大家伙看看啊,明明就是一条大蜥蜴,还不伦不类地长了一只长长的角,哎你不会是修炼途中遭异化了吧,还是你其实是两个不同物种所生,你爹有角,你妈没有……”
我越说越上头,不妨头一抬眼,见他脸色已是郁郁,慌忙住了口。
他甫一抬手,我就吓得退了两步。
谁知他却是伸手一指我背后,冷声说:“贫道观这位施主印堂发黑,约莫等不到天黑,今日必有大灾大难。”
我一惊,急吼吼扭头去看。
那位原本排着队要进观参拜的中年男子,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呆立在原地,双眼里满是惊惧。
紧随在那男子身后的村民们也纷纷慌了神,哗啦一下子挤凑到他身边,个个面露惊恐瞠目结舌的模样,看样子立马就对李通的话深信不疑了。
李通趁众人愣怔间,从容地走了进去。
我眨眨眼,跟在他身后,就听那小道童倒是活泛,忙不迭安慰众人道:“施主不必过于忧虑,既得了我们圣主道长的真言警示,今日定要虔心参拜祈愿,万万不可马虎……”
我盯着李通的背影,嘴角抽搐,暗暗冷笑。
什么祥福之气,明明就是个长了张乌鸦嘴的晦气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