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皱眉:“谢殊说每次深思都在加速记忆消解。”
言徵头疼欲裂,开始咳嗽,璇玑轻拍着她的脊背:“既然不记得,以后便莫要再想,我也是这样劝解谢殊的,他那人古板又固执,非要寻根究底,不知道因头疾疼晕过去多少次了。”
言徵调侃:“哟,你俩这是……”
“相看两生厌。”
言徵躺回软榻闭目养神:“你俩可真有意思,既然互相厌弃,那就你养你的小白脸,他找他的白月光,总这么耗着有什么劲?你看看我家小美人,又贤惠又温顺,晚上软玉温香在怀不好吗?和谢殊比清心寡欲,你说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汝南广陵,黑雾遮天蔽日,烈风卷折芦苇,几名修士护送百来个下界百姓往菩音寺缓慢行进,四周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重,未待为首的修士拔剑,黑影掠过直接把人撕裂成两半,人群中爆发出凄厉的哀号,一修士怒吼:“往菩音寺跑,快!”
众人四散而逃,黑影紧追不舍,末尾两名修士的头颅碎裂脑浆迸溅,另一名修士拔剑自戕立时毙命,剩余修士划破掌心,剑刃浸血,数道血色符篆结成屏障笼罩在百姓上方,一名百姓顺利进入菩音寺,又一名百姓顺利进入菩音寺……
黑影越压越低,修士们双膝跪地,持剑的手臂剧烈颤抖,青石板不堪重负碎成齑粉,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口中涌出。没有人退却,他们死死钉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片刻不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斩断黑影与符篆相接,刹那间血色符文银光乍泄,以菩音寺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结界。
修士们以剑撑地望向来人,宽衣窄袖素袍,右腕缠绕着苍筤色缎带,手持佛珠,周身沉和温雅的气质压不住过于凌厉俊朗的五官轮廓。他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礼:“溯回闻阙,应命协助汝南除祟安民。”
修士们诚惶诚恐回礼,闻阙缓步迈入菩音寺安置百姓。寺内空间并不大,供奉的佛像是北宸尊上,苍髯如戟,威风凛凛,死里逃生的百姓虔诚跪拜,闻阙手指拨弄佛珠合目颔首一礼。
“仙师可有应对之策?是否需要我等从旁协助?”
银白色结界薄如蝉翼,正因如此,被隔绝在外的黑影活动形态清晰可见,它翻涌撞击,银色符文隐隐绰绰闪现。
闻阙睁眼,拇指按压佛珠紧贴指骨:“诸位可知邪祟底细?”
修士们面面相觑:“广陵失去防护结界后,邪祟全部涌了进来,哪里来得及探查底细?魔、妖、恶鬼、凶兽混杂,有些见没见过,听也没听过,不瞒仙师,我等既然来了就是抱着宁死不退的打算。”
闻阙道:“以卵击石毫无意义。”
一断臂修士虚弱道:“仙师,我们是汝南末等修士,灵力低微,遇到稍微厉害点的邪祟可能就全军覆没了,我们自知是汝南舍弃的棋子,毫无利用价值,可那又如何?除祟安民是修道者的使命,能护一人是一人,我们的死亡或许对汝南没有任何意义,但对在邪祟面前无反击之力的普通百姓而言很重要。”
“除祟安民是修道者的使命。”闻阙轻声重复,眸光晦暗不明,“北宸尊上能感知到你们的虔诚与信仰,得他护佑,所有人都不会死。”
“当”的一声佛钟声响,半球结界迅速缩小,最终仅笼罩住供奉佛像的方寸之地,四道佛印封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闻阙孤身立于庙外,梵语佛经字符自闻阙指间佛珠中沁出,细细密密侵向黑影。
“当”的一声佛钟声渐近,黑影逐渐凝聚成实体,恶蛟盘踞而下,张开的血盆巨口能把庙宇轻而易举吞吃入腹,闻阙脊背挺直,不躲不避,右腕缎带被风吹得左右飘荡。
又是“当”的一声,振聋发聩,佛经字符从四面八方刺入恶蛟体内,无实体依附的恶灵难以抵御持续不断的攻击,它抵死挣扎,霎时间山崩海啸,地陷兽鸣。闻阙催动佛道法诀,佛珠自手中脱离幻化成长剑直刺它的脊背,银色字符似繁星散落,最后重新化为佛珠缠绕于指上。
与此同时,一双血色瞳孔骤然与闻阙四目相对,周围景致快速变化,闻阙耳边隐有低语声:“你真要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