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昉好奇地掀开马车上的帷幕往外看,只觉得这次出宫较上次出宫外面传来的声音热闹了许多,只觉得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嬉闹声、交谈声……交杂在一起,汇聚成了热闹的氛围,他甚至看见还有许多稚童正在街上追逐打闹,冬日的严寒让许多卖小吃的铺子都升起氤氲的白烟,烟火气十足。春节将至,一年辛苦忙碌的人们大多都闲了下来,将余钱带到街上好置办年货,置办新衣裳。
如今理学尚未盛行,街上来来往往的还有许多女子,都是三三两两结伴出行,娉娉袅袅,各有姿态,甚至还有穿着风格迥然不同的外国人。但他见周围的百姓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便明白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窗外的景色让他应接不暇,也没有注意到冠玉自从跟他换了马车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了。两人坐小轿还是太困难了。他躲在轿子也只是出于恶趣味,戏弄一下友人,随后便换到元帝安排人准备好的马车中了,从外面看这俩马车平平无奇,与一般官宦人家看起来没什么差别。
他上次出宫也是坐着这样的马车,他以为这便是古代马车的常态,但看见冠玉上来之后停顿了一瞬,还伸手去检查了一下内里构造。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马车可能真的不似平常,难怪马车内部都垫着厚厚的毯子,车壁也看起来厚实得很,座椅下甚至能拉出一个可伸缩的案桌……难怪第一次出宫时父皇要他等上几日,他一时有些懊恼自己不够细心,一直没发现父亲的良苦用心。单单就是这么想着他便恨不得立马回宫跟元帝好好表现一下他的欣喜,但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会儿,他便被宫外的新奇景象吸引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举动,让本来还有些处于呆滞状态的旭昉也留了一半的心思去注意他,见他在几个长相、穿着迥然不同的外藩人身上停留时间长了一会儿,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年节将至,藩属国也都前来朝贡了。”
旭昉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想想皇兄们应该也快到了,心下又高兴起来。今早他去缠了父皇许久,甚至都要躺地上打滚了,父皇才无奈的同意了,想到这他不禁感觉脸有些烫。便开始无意识地摆弄手中的手炉起来,总感觉有点发烫,他便把手中的手炉搁到了旁边的水月手上。
水月手中突然多出一个手炉,正要再劝殿下一番,便见于公子直接接过了手炉。
旭昉见冠玉拿过了手炉,便做贼似的往车厢最内里缩去,便见他感受了一下手炉的温度,眉目舒展了一下,似是发现手炉温度还是正好。旭昉镇定地缩在内里,状若不在意地盯着窗外的场景,手中便又被塞回了手炉,他正想又递给水月,便见面前的少年一双浅浅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他便立马接过了手炉,乖乖揣在怀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看景色。
到了街上最繁华的地带,他现在多少有些小孩子心性,便有些坐不住了,自从来到这个朝代后,他都没有好好感受过古代的风土人情,上次出宫因为有要事在身,且街上人并不多,他怕惊扰民众,且那时他刚来还没几年,多少对拥有的患得患失,会尽量避免提出要求,唯恐惹人生厌。但多年的相处,反而让他较刚来更有了几分小孩子的样子。
他身子微倾,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车窗边,好更加看清楚外面的景象,两个本来就离地面有点远的小脚也不安分的轻微地晃动起来。想着父皇派来的明里暗里的护卫侍从,一下心中痒痒的,眼巴巴地道。
“现在离于府还有多远啊?”
“还有一段距离,殿下坐好便是。”冠玉眉毛都没皱一下便答道。
“水月?”刚刚被冠玉凶了一下,现在又回答那么快,他便有些狐疑,边唤了一声水月,边观察冠玉的脸色,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只见冠玉不动如山,像似没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他心中稍放下心,却听到水月说道。
“殿下,穿过这条街道便是了。”旭昉立马紧盯着冠玉,便见他无奈地扶额,哪有不明白的,他下意识地给他身上砸了几拳,以表自己的愤怒。冠玉只觉得这几拳不痛不痒,任他砸完之后,便正色道。
“殿下,街上太过危险了,臣之前有幸得到了几副前朝大师的名作,不妨直接到臣府上赏玩一番?”
旭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还是能明白冠玉的顾虑,半晌才低低地应道。
“好。”
却没想到,他这一应,本来有些反对他下马车的冠玉反而沉思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些许挣扎之色。
他哪里知道,冠玉这是心疼他的懂事与乖巧。他见小殿下这般,不禁又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些勋贵们别说上街游玩,甚至个别过分的还发生过闹市纵马的恶劣行径。却见小殿下身为皇子,却处处束缚己身,刚见他眼巴巴的样子,让他心里很是谴责了自己几番,但年节将至,街上鱼龙混杂他哪能放下心来。若是殿下出了意外,他万死难辞其咎。最终,他还是顶着心中隐隐的愧疚未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