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章(1 / 2)穿成开国皇帝的病弱幼子首页

寒冬腊月的时节已慢慢过去,但毓庆宫中还弥漫着清幽的梅花之香,他素爱梅花,便索性将院中种了好几棵梅花树。自腊月廿四日祭灶之后,年节将至,今年的课业也就到此为止了。

旭昉窝在温暖的殿内,坐在吩咐司设监按他要求做好的小摇椅上,身上还盖着毛毯,火盆就在旁边烧着,水月还怕他冷着,甚至还想往他毛毯内放个汤婆子,旭昉连连摆手拒绝。

冠玉便坐在他旁边不远处,他倒是不习惯摇椅,端正地坐在雕花木椅上。旭昉只见他就算放松地坐着,背也挺得笔直,自有一番气质。时人讲究仪态之美,不论男女,行事中均会处处讲究,旭昉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想到这,他不免又有些郁郁,不知是年龄还小脑容量有限的原因,还是多年来被爱包围着原因。他尽管有前世记忆,但却觉得越发遥远,且行事作态越发像自己这般大的孩童靠近了。他经常恍然,前世种种难道是庄生梦蝶之故,但每晚唤起的全息投影又让他明白前世是清清楚楚存在的。

刚来时他最担忧的便是自己能否生存下来,后来有了安全感之后,他又想起后世那冰冷的文字上记载的这个土地上后续会经历的惨状,想到苦苦挣扎的平民大众,想到饥荒人吃人的人间炼狱,他便觉得自己总得做些什么。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处于这个阶级最高层,会不会也变得慢慢的漠然,甚至开始习以为常阶级给自己带来的快-感。

刚刚他与冠玉随手找了几本书看着,即使不说话,也自在极了。他躺在摇摇椅上,一摇一晃地看着手上的书卷,不免有些看的难受。冠玉自己看书的同时,其实难免会有些留神身边摇摇晃晃的某人,见他微阖双眼,便知想必是晃得难受了,便接过书给他念了起来。

旭昉舒服地微眯双眼,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但见殿内众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不免开口道。

“这是什么书啊。”

冠玉都没翻书页,有些惊讶的道。

“是濂溪先生的《太极图说》,汝何不知也?”见旭昉还是一脸疑惑,便又解释道,“姓周名敦颐也。”

旭昉哪能不知周敦颐,《爱莲说》可谓是后世但凡受过义务教育的人都能全篇背诵的。但这《太极图说》他倒是第一次听,里面满满不都是理学吗?他刚刚只听了一小部分,开始觉得颇有《易经》之感,听得脑袋都晕晕的,但还是听出来里面阐述宇宙本源的观点,和“主静”“无欲”的道德修养论,一时又想起按原本的发展,之后还会有著名的“存天理灭人欲”,心下五味杂陈。

他并不是觉得理学不好,或者不应该存在,理学的出现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思想的解放,且对当时的社会稳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只是理学发展到极端时反倒衍生了很多桎梏,之后大批的“贞洁烈妇”。“孝子贤孙”都将为这传统礼教殉身。

现在理学倒还没如此盛行,朱程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也还没出现,他想着后世学到的在后来极端的理学家为了迎合统治者,甚至将理学变成了“以理杀人”的工具,眉毛便紧蹙起来,身体略有些紧绷,摇椅便慢慢地晃得慢了些。

冠玉见面前的一团子突然一脸苦大仇深,以为他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便道。

“这是怎么了?”

“冠玉哥哥,你说这《太极图说》是不是在讲‘存天理灭人欲’啊。”他心中突然涌现恐慌,唯恐后世发展又在一步步重演。

听见他这样说,冠玉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也放松下来,到底是小孩子,对书中要义理解不够透彻容易走极端也是能够理解的,于是他便端正神色道。

“怎么能这么想呢,濂溪先生所提恰恰是探索始末,学之只觉得醍醐灌顶,先生主张圣人之意……”

旭昉又与冠玉辩论了几句,想从中了解现下大家对理学的看法,听着听着便稍放下心来,现在的理学还仅是初露矛头,只要之后好好引导,应不至于走上极端,也不急于这一时,应该慢慢图谋,而且以他现在这个脑容量,他很想,但是他不可。便放松下来,继续躺进他的摇摇椅,可能是因为骤然放松下来,他落下速度有点快,导致摇摇椅比之前倍速的摇了起来。

冠玉与旭昉辩论都有棋逢对手之感,一场辩下去只觉得酣畅淋漓,心情好极了,见旭昉乖乖得又躺进摇椅中,还比之前摇的更欢,小脑袋稳不住随着一晃一晃的,梳好的发髻都微乱的耷拉在脑袋上,心里笑意更足。

旭昉只觉得晃得太快脑袋都有点晕了,且他为了舒服,是设计的整个人躺在里面的,就像一轮弯月似的摇椅,人窝在中间,脚都不着地,刚想唤水月帮他调整一下,便见卓松进来了。

“殿下,于大人刚刚托人送来给于公子的信。”

虽是给冠玉的信,但卓松还是递到了他手边,旭昉对这个不感兴趣,也相信冠玉的为人,便将信直接递给了冠玉,这几日丞相府的确递了好几封信过来,每次冠玉都是带着笑看完,然后便揣进怀里,也不多说。他也没多问。他只见冠玉向来就见人三分笑的脸上在这次看完信之后,却慢慢地沉了下来,手也慢慢捏紧了信。

这几次的信都是催他回府,毕竟今年的课业已经结束,他每次都找了借口搪塞了过去,这次看来是不回不行了,毕竟年节将至,若是不回,外界岂不盛传于丞相不但宠妾灭妻,甚至想将嫡子往佞臣上培养。他倒是乐得见此,但见于丞相都下了最后通牒,甚至要抬妾为妻,着他如何忍得,只得回去了,便正色道。

“殿下,年节将至,臣该归府了。”

旭昉只见他脸色不对,眉眼低垂,好像在克制着什么,想到于丞相府中情况,心下也有几分明了。但想到自此一别,下次再如此相伴得正月十七往后,不舍便涌了出来。

“那你何时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