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色的轻纱后,一个俊美的男人平躺在床上,裸露的胸腹上浮起可疑的薄红。
水墨般的黑发铺散了一床,眼睛被一条两指宽的白布松松地系住。
正是昨夜扎湿发的那条。
“能看到我?”枕绿问。
“看不到。”他咬着牙,隐忍地“望”向声音的方向。
“你撒谎。”枕绿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他,修长的指尖从下巴划到颈侧,最后停留在大动脉的部位,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按压,隔着细腻的皮肤感受血液的躁动。
“给我……”
“给你什么?”枕绿轻笑。
“给我...给我罢。”灵君咬着牙重复。
“求我。”枕绿闷笑。
“求你...夫人,求你怜怜稚奴。”他声声祈求。
枕绿挑开系带:“佛子忌谎,你犯了戒,我要惩罚你。”
“嗯...怎么罚呢?”枕绿托着下巴,手指轻拍面部:“这根带子太薄了,挡不住视线。”
听着上方苦恼的声音,灵君弓着身子,“我有,我有厚的。”
“在哪里?”
“用你失眠蒙眼的那条。”
“笨蛋,那是我的月事带!”她又羞又臊。
“原来是这样啊。”情.欲灼烧着他的肉.体,视线已经模糊,他睁大雾蒙的眼睛,想要看清妻子的脸。
“原来你骗我,还说是...”
他轻笑,胸口随着笑声不断震动。
枕绿臊得慌,恶狠狠地坐上蠢蠢欲动的命门:“不许说!”
“嗷——好疼!”她痛得跳起来。
“笃笃。”门口有人敲门。
正在午睡的枕绿突然坐直身子。
呼,她松了口气:“原来是梦。”
“嘶,肚子好疼。”她掀开裙子,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血色。
门外的人没听到动静,屏息等待。
“来了,来了。”枕绿没带换洗的衣物,幸好刚来,只渗出几滴在衬裙上,没有透过裙子。
她匆忙系上月事带,打开了房门。
吴大和灵君站在门外。
灵君:“你在午睡?”
那个旖旎的梦又浮现在眼前,枕绿心虚得不敢看他:“咳,醒了,醒了。”
“李大人去外地募捐军饷,魅奴案和天书案的调查落在了我们的头上。”吴大道。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昏暗的地牢里,气味十分难闻。
枕绿紧紧跟在灵君和吴大的身后:“你带我去见谁?”
“县丞之子——吴禄。”
“吴禄不知从何处搜罗来许多的魅奴,全都死光了,发现她们的尸体时,身上的血液已经流失殆尽...吴禄已经被李大人扣押,却一个劲喊冤...哎,大人苦于没有证据,抵不住县丞的压力,下午就要把他放出去了。”吴大说道。
“县丞的压力?”枕绿发出疑问。
县令官职品阶在县丞之上,怎么着也不用看一个小小县丞的脸色吧?
“吴禄的舅舅李圭是倚翠微的老板,填补不少的军饷...”
剩下的话不用说,枕绿也明白了。
朝廷无粮草无军饷,李为日日游说奔走,呼吁富绅商贾捐军饷抵抗叛军。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惩处吴禄李为是有心无力,更何况还没有证据。
“真晦气!她们死了关我什么事。”吴禄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茅草,吊儿郎当。
“快把爷放出去,不然我舅舅要你们好看。”他身量不高,大概一米七的样子,塌鼻子小眼睛,眉毛极淡,眼底一团团青黑,透着股阳气快被吸干的样子。
吴禄的牢房是特地收拾过的,被褥糕点一应俱全,根本不像坐牢,反倒像是来享福。
枕绿看着那张猥琐的脸,忍不住说:“人死在了你的房里,你说关不关你的事。”
清亮的声音勾起了吴禄的注意,他心里痒痒的,调笑着凑上来,想要看清幕笠下的脸:“小郎君,我喜欢你的烈性子。”
油腻的脸贴在围栏上,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枕绿眼前一暗。
挺拔的背影挡住了油腻腻的视线。
“我问你,魅奴是谁杀的?”灵君问。
“起开,挡着我了。”吴禄转动脖子,想要再看看灵君身后的“少年”。
倔强,够辣!
吴禄忍不住砸吧嘴。
他喜欢这个味儿。
光幻想着幕笠下怒目而视的眼神,他的贱骨头就酥了:“哎呦,求小郎君打我,快打我。”
吴大拇指指肚一挑,大刀顷刻拔出三寸:“吴公子,自重!”
“哎呀,烦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被诬告的。”他看不到枕绿,气急败坏地皱眉:“我没碰她们,爱信不信。”
*
回去的路上,三人毫无头绪,吴大说:“吴禄经常去永乐坊,那里是魅奴最多的地方,不如我们走一趟,先探查清楚魅奴是谁送给他的。”
“好。”灵君颔首。
清水镇在金陵城外的郊区,距离城内的永乐坊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吴大刚备好马车,就见管家匆匆过来,附耳说着什么。
“抱歉,大人那边有急事,我要赶过去,明日再出发吧。”
“这事不解决,怕是要死更多的人,你去忙,我和殿下去就行。”
“这...”吴大为难地拱手:“保护殿下是我的职责。”
灵君:“无碍,我和枕施主去去就回。”
“好。”吴大不太放心,想了一下:“辛苦殿下快去快回,我办完差事就回来。”
*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缓缓穿行,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枕绿的视线。
“你快看那个人!”
“是吴禄?”枕绿惊讶地问。
明明在牢里的吴禄竟然被提前放出来了,还跑在他们的前头。
他这是要去哪?
灵君眨了下眼睛,轻声说道:“我们跟上。”
吴禄出了牢房,换了一身大红行头,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他下了马,把手里的马鞭扔给身后的马奴,“把爷的宝马看好了,丢了唯你是问!”
马奴弓着腰,连声谄媚地讨好:“是,爷。”
吴禄摸着下巴,嘴里嘀咕:“今天是去春风楼还是清云馆呢。”
倚翠微又叫十里楼台,取自晏几道的“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里面有说书的、算命的、酒楼、客房和妓馆。
妓馆分为春风楼、清云馆、漱玉馆和邀月阁四处。
倚翠微门口的伙计看到吴禄,连忙迎上来:“爷,您好久没来了。”
“呸呸,又提晦气事儿,爷撕烂你的嘴!”
“哎呦,哎呦。”伙计捂着脸,求饶道:“是小的错,爷宽宏大量,饶了小的。”
“楚玉呢?”
伙计:“楚玉在房里等爷,小的带您去。”
倚翠微雕梁画栋,到处悬挂着华贵的纱幔,枕绿和灵君远远地跟在后头。
吴禄踩上木桥,往挂满灯笼的楼阁走去。
“两位爷,您们是喝茶还是听书?”伙计恭敬地站在他们的身侧。
枕绿的注意力放在吴禄的背影上,冷不丁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摆手:“我们先逛逛。”
“好勒,两位爷慢逛。”
就说两句话的功夫,红色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枕绿连忙拉住灵君的手:“快,不能跟丢了。”
她刚踏上桥,前方楼梯口的男人猛地回头,警惕地四下打量。
枕绿在看到那张脸的刹那,突然拉着灵君蹲下:“蹲下!快!”
“那个小偷也在!”
罗刹打量四周,确定没人跟着后,侧身推开了一道门。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进去,有一对男女立马进了他的隔壁。
“我已经拿到了天书,放在了...”后面的话低了下去,彻底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