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不正常,在场的除了他之外,没一个是正常的人。
五十笑百步而已,到底有什么脸去排挤别人。
魏粤气到胡子发颤,带着人转身就走。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下台阶的时候,随身带的小辈为他撑开了一把伞。
暴雨越发大了,雨珠砸在伞面上,让人听着心烦意乱。
在远离市政大楼的时候,魏粤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那个姓范的小子现在用不着我们了……”
在魏粤身后,有一个陪同他一起来的女人,是赵家人,天生的刻薄相,颧高下巴尖,眼窝深陷,她冷笑一声,道:“世人都是这副嘴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魏粤隔着雨幕,沉默了一会儿,道:“丰园坊务必要处理好,那个年轻人,也不必出来了……杜绝后患最后的方法就是扼杀,此人体质特殊,谁知道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姜渊鱼。”
在场众人一片静默。
魏粤非常平静地说:“都回去准备吧,豁上我这把老骨头,入土之前再为大家做最后一点事。”
丰园坊底下。
一道闷雷配合从地底传来的震颤,引发的坍塌令人始料未及。
谢改随着乱石一起摔下丰园地下的石窟里,又见那密密麻麻 的封印禁咒,覆下灭顶的压力。
阿簇看见这些禁咒就头疼,情绪无缘无故变得更加狂暴。
谢改无暇理她。
跌下来的那一瞬间,姜渊鱼的身体不知被埋在哪儿了。
谢改拖着自己摔脱臼的手腕,踩着乱石站稳,望向那镶钳在地心中央的所谓龙鳞。
下面一定有东西,他想。
龙鳞上新贴的灵符隐隐有不稳的迹象。
谢改摸着自己的腕骨,悍然把手接了回去,然后用T恤捆牢了,伸手就去揭那张黄纸符。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别碰。”
像有人紧贴在旁边,令他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可是身侧并没有人。
谢改警惕地环顾四方,心道:“是你吗?”
那声音的主人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道:“是我,抬头。”
谢改顺从的抬头,其实并不知道该望向哪里,目光顺着石壁一寸寸地向上攀去。
看到了一盏壁灯。
是这个石窟里唯一的一盏灯,呈莲花状,里面燃着一簇幽幽的烛火。
那么不起眼的一个小东西,谢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居然没注意到。
谢改听见他的声音无限空渺,既远又近:“那是魂灯,很值钱的东西,你可以考虑把它带出去,埋在地下无人问津太可惜了。”
魂灯,顾名思义,与人的魂魄有关,据说可以起到温养的作用。
姜渊鱼的另一半魂从身体里脱出之后,就藏身在那盏灯里。
谢改望着那盏灯,沉默了很久,问:“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那声音答道:“我在等着,迎他归来。”
就在这一刻,谢改忽然无比清晰的认识到,那个人确实不是姜渊鱼。
哪怕他寄存在姜渊鱼留存的身体上。
哪怕他与姜渊鱼无限趋近的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哪怕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以姜渊鱼的身份自居。
可他不是。
他也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生命。
谢改:“杀了阿簇的同时,你也会死去。”
那个人答:“不会死。姜渊鱼活着,就等于我活着,他是我生命的传承和延续。”
谢改:“……这么大义凛然吗,我怀疑他给你洗脑了。”
那人轻声一笑:“是信仰,你不懂的。”
不远处,阿簇终于露出了她的厉鬼本色。
苍白的皮肤,血红色的眼睛,散在空气中被罡风扬起的长发。
再也不复小女孩的可爱。
石壁上封印禁咒开始运行,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阿簇在与之对抗的同时,也在不断从周围汲取可利用的能量。
面目逐渐变得狰狞可怖。
乌黑的龙鳞边缘似乎染上了红色,从里到外,像即将喷薄的火山岩。
谢改尽量在不惊动阿簇的情况下,顺着石壁爬上去,取那盏灯。
他脱臼的右手刚接上,暂时不能受力,平常很轻松的动作此时显得笨拙又吃力。
谢改皱着眉头,很难以忍受这样的自己,一咬牙,正准备发狠自虐,那声音又传音入耳,悠哉哉的,说:“我有一只猫,暂时寄养在隔壁咖啡店的美女老板那里,以后,我消失了,你愿意替我收留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