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中只有马一没有哭,相反连他的声音都很镇定,他目光灼灼,悲伤的气氛没能浸染他,从他环顾一圈的目光中还能看出几分哀其不争的怒意。他清楚的记得宗主很早之前就和他们说过的一句话:
哭这种事,要么无数次,要么一次也没有。
但从结果上看,好像宗主也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他微微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股恼人的情绪从脑子里甩开。
马一是众弟子的大师兄,他生的极为魁梧,赤裸的上身遍布疤痕,浑身的肌肉如老树盘根一般苍劲,加之披肩的长发和额头中间隐约的竖痕,整个人看起来有股令人起畏的野性。
那额头中间的竖痕,正是天角龙马一族最为神秘的天角生长的前兆。他说这个话,当然是有其底气的。
苏念鹤眼睛一亮,他欣赏的看着马一,心中暗自叫好。
自信而不自傲,镇定且有方略。这个强大的年轻人此刻展现的领袖气质,不仅让顾知马有一种得英才而育之的大无憾,还能让其他弟子对他更为由衷的敬佩,从而巩固自己的首领位置。结合他之前查阅的关于天角龙马一脉的资料,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诞生了。
“是呀,这平一阶修士就这么强?上来就要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苏念鹤跟着嚷嚷道,最后一句还一字一顿的吼出来,若是个人那便还有几分怒发冲冠的模样,一虫子乱飞嚷嚷,只让众人觉得哭笑不得。
这次没有人附和或者辱骂他,顾知马又是深深的叹气,道:“一境至九境,论的是古法修行,莫说九境修士已是传说,五境修士就已是裂土封侯、统掣一方的通天角色,他王大麻子这一境修士放眼整个飞都大陆的确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是在咱这一亩三分地上,那还不是个“太上皇?”
苏念鹤好奇道:“我不是听你说,这王大麻子就是个砍柴的,怎么就一下子就太上皇了?”
“这就是命,有什么好说的,他本就是一个普通的樵夫,在一次上山砍柴的途中,兜兜转转不知怎么地,遇到一颗斧苗。糊涂一世,聪明一时,他小子没有告诉任何人,还是天天砍柴卖薪,见到左邻右舍权贵人物,仍就是点头哈腰的,但是风雨无阻往山上跑,一直到斧苗长成斧树,结了一柄斧头,正是一品灵兵,被他硬生生融兵入体,不知道用的啥法子,九死一生的成了这平一境修士。”
顾知马辛辛苦苦一辈子的愿望就是种出一柄一品灵兵,可是人家砍柴直接捡到他的一生所求,现在反而逼迫于他。尽管如此,这位老人还是语气平淡,没有苏念鹤想象中的愤世嫉俗或是艳羡。
这三观就挺正,苏念鹤心里想着。
“最可怕的是,他之前是一个与人为善的老好人,脾气也好,有点闲钱还会接济孤赛,凡与人争论必自己势弱三分,不消几句话就面红耳赤,左邻右舍那的的确确都是翘大拇指的,可见......”话说到这,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了,顾知马目光怔怔的望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议事厅里沉默了良久,马长风平日里没个正经,现在仿佛都若有所思。
“本神蝉了解的差不多了,一境还有平、佳、强三个小台阶呢,不是说厉害的佳一境就能硬扛平二境嘛,这王大麻子是个平一境,就是个弱鸡,修行的起点就遇到我,何其悲哀?这王大麻子就交给我了,你们该种地种地,该除虫的除虫去,本神蝉做不出直接打杀他这等不要面皮的事来,自会打发他去。”
苏念鹤这般说着,巡逻似的环飞了一圈,威风凛凛。
但是众人还是垂头丧气,全当他空气一样。
苏念鹤正要大声呵斥呢,只听得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顾马倌,牵老子的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