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封魔边境的时候,陆千行心里就有了计划。按着他的考虑,是想他们二人暂且去寻个小门派避一避的,等到两人到了金丹修为再出来,如此便是再遇上付明霜也有一战之力,不至于狼狈逃窜。 到了山门镇,发现神器门在这偏远的地方选徒,陆千行觉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如今却要多思量一番。 他选择进门派是为了隐蔽,可若是进了野心有余,实力不足的门派,恐怕会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若是有可能,他倒是愿意选个没落山门,一方面清静,一方面也不容易让人看出来宁沅那个笨蛋的不同。 只是修真界向来现实,门派一旦没落,便会被排挤,没落的门派往往片头都守不住,一迁再迁,有的传承就这么断了。 陆千行思虑了片刻,从窗棂处移开了视线,对着宁沅道:“过了今晚,我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不去找那只鬼了吗?” 宁沅有些不解,倒不是她圣母心发作了,虽然她是有一点在发酵,主要是小少年和她科普了这么大段的鬼修,她还以为小少年这是正义感发作,要替天行道呢,突然说要走,这转折略快,略生硬,她觉得有些突兀。 “不去。”小少年斩钉截铁地回道,然后掠过宁沅的身侧,重新到了床榻的西侧,盘坐。“有人比我们急。在金丹期前,除了必不得已,我们不可轻易出手。” 少年说完,闭上了眼,开始修炼心法。 日晖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少年的脸上,他的脸在光晕中好似被虚化,忽略了那份年岁带来的稚气,变得成熟起来。 光是侧脸显露出来的线条,便觉得有如铁笔勾勒,每一笔都透着刚劲,深邃了轮廓,露出少年所不该有的沉稳。 他真是从来都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 宁沅在心里默默念道。 只除了,数落她的时候,一字一句,都挑着她的痛处戳,熊极了。 ------------------------ 此时,山门镇已经是山雨欲来之势。 陆千行说的没错,确实有人比他们更急。 花神节在这个小小的边镇存在已经百年有余,从未出过这样的乱子,作为刚接手镇长的吴道生急得嘴上都生了燎泡。 若是不给个交代,他这镇长也是当到头了。 可是他心里又明白,什么选了个寡妇触怒了花神这种说法实在是无稽之谈,难道寡妇还能管着人勾搭成jian,yin乐失了性命吗? 而且那刘娘子也是个可怜人,安安分分领着一个病孩子,不过是为了救孩子的命才淌进了这趟混水里,听说已经被那死了儿子的邢家人上摊子闹过了,人也被伤了。 一个寡妇本来就难,有了这样的名声以后就更难,要是再被拿来堵窟窿,可就是逼死人了。 吴道生自问虽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可是让他没有证据做这样昧良心的事,他也是真做不出来。 他烦躁地在院里的石径上来回踱步,愁得不知道怎么是好。 “老爷——”一身灰衣短打的小厮推了门跑了进来,停在吴道生跟前,因为跑得急,不停地喘着粗气,“不……不好了,那邢老三……邢老三的尸体出事了。” “什么!” “那邢家去闹了刘娘子的摊子,还……伤了人,被路人拦住了……回了家里头,发现……发现……” “你喘口气,慢点说。”吴道生道。 小厮歇了口气,手按着胸口拍了两下,又扯开了嗓子。 “那邢家人从西街回了家里,发现门被撞坏了,家里的狗就死在门口,脖子上好大一个窟窿,还冒着黑血。而本来停灵在中堂的邢老三的尸体也不见了,那放尸体的棺材盖子都被掀翻了。现在邢家人都要疯了,他家老婆子现在要去刘娘子家里找她赔尸体。” “什么!这邢家老婆子疯了不成。” 吴道生双手紧张地搓了搓,一时间脑子挤成了一团麻线,绕得结成死结了。 “这事不对头,你先领人去安抚住邢家人,我去找找仙长,这事这么怪,说不好是有什么东西在作乱。” “是,老爷。”小厮应了一声,又急匆匆往后院跑去了。 吴道生看了小厮跑进后院,自己也疾步出门。 神器门的仙长就歇在镇子东面的望山宅里,离他的宅邸倒是不远。 希望仙长们能帮帮忙吧,这事实在是怪异得很,他们山门镇百年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事,要是在他手里因为这样的祸事乱了镇子平安,他怎么有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哦。 吴道生到了望山宅的大门,门口镇守着两个穿青色道袍的青年,他走了过去,语气甚是谦卑地说道:“两位仙长,在下是这山门镇的镇长,我们镇里出了一桩怪事,想要请清河仙长帮帮忙,不知可否通传一二?” “我们清河师叔日夜闭关,除收徒那日,不见外人。”其中一个穿青衣的修士不客气地回绝了吴道生的请求。 “仙长,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冒昧,但是我们镇子上确实是出了很奇怪的事,能不能通融一下。”吴道生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了银子,递了过去。 可那青衣弟子看都不看一眼,拂袖一挥,就将那吴道生推开到了三尺之外。 修士如何会对凡俗金银感兴趣。 吴道生踉跄了两步,微胖的身体才稳住了,他看着面无表情的两人,跺了跺脚,一狠心,扯着嗓子开始喊。 “清河仙长,我是山门镇的镇长吴道生,有事相求——” “你喊什么,扰了师叔清净是你担待得起的吗?” 青衣弟子怒声喝止了吴道生,正打算出手给他点教训,却被凌空按下,一道苍劲的声音隔空传来。 “修安不得无理,请吴镇长进来。” “是。”叫做修安的弟子朝着声音的方向一拜,怒视了吴道生一眼,僵硬地把他领了进去。 望山宅,吴道生比那弟子还熟悉,穿过回廊,走了一小段,便到了正堂。 正堂大门敞开,中座上坐着一位白衣道袍的中年人。 “吴镇长,弟子无状,请多包涵。” “不碍事不碍事。”即使听着毫无诚意,吴道生也要诚心地接下。 “不知吴镇长找某有何事。” “仙长,是这样的……” 吴道生将事情长话短说,最后点明了来意,希望清河能够帮他们查明背后真相,若真是有东西在作祟,希望能够帮他们除了去,当然,清河需要什么,只要他们能够拿得出,就是掏空了底,他们也愿意拿出来。 “吴镇长客气了,若是有邪道作乱,除邪正道,本来就是我们修士应该做的事。”清河停了停,喝了一口清茶,“不过某有一请求,属于己私,不知镇长能否满足。” “仙长请说。” “听闻你们山门镇属于花神庇佑的福地,宗祠中留了一枝历代相传的木芙蓉,此花已开百年不败,某平日最好草木,不知镇长可否做主赠与某。” “这……”吴道生看着清河眼里的不容拒绝,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