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行在一旁静坐,听到声响,睁眼看向床榻之处,发现床上之人还未醒,眉头舒展了两分。 这防御阵能防夜袭来人,倒是防不住街上那些粗人的大嗓门。 不过他们所说的女鬼,莫非是鬼修? 人死如灯灭,三魂先走,七魄后行,皆入地司轮回境。但是有一类修者却介于人与魂魄之间,称之鬼修。 鬼修者,往往是生前大能或有大执念之人,死后不愿入轮回境,吸收纯阴之气,滞留人间。鬼修也可入道,也分正邪。分为聚阴、凝形、升阳、淬体、轮转五大境,轮转境之后,鬼修重塑形体,骨肉重生,与人修无二,相当于人修化神修为。 只是鬼修向来修行不易,已经千年内未出大能,淬体期已算少有,更遑论轮转化神。 陆千行起身,走到窗棂边,向下看了一眼那几个大声噪噪的男子。 凡是被聚阴鬼修选中的人,天灵盖上都会凝成一个黑青的印记,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自然是看不到的,但是大气运者或者修为高的修士却能看到。 那嚷嚷着的五六个男子,有四个天灵盖上显了黑青的印记,是一个小巧的手掌印。 陆千行看了一眼就别过了眼去,继续坐了回去。 他方才观望是想看看这鬼修是正是邪,若是邪道,不顾人命,作为正道修士必然要将其诛杀,如果只是借人修行,便在见着时稍作警告便可。 那鬼修倒是聪明,听那些人的话,他应该在城中作祟过多次,倒是没听到闹出人命来。吸取一个人的阳气,会让普通人阳衰而竭,给自己徒增杀孽,到时候渡劫那雷可不是说笑的。只是既然在城中闹出了动静,想来是个野修,只是不伤人命,却不知道收敛分寸,需要人提点。 师尊为人严厉,但常常教导他,天道予万物生机,不可轻易妄断,毁其气机。 念及师尊停霭真人,小少年的眼里流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不知付明霜可有将那胡言乱语说与师尊,还有他的本命魂灯,不知是否还亮着。 宁沅的这一夜睡得很好,虽然经历了心魔,但是梦境中却是一片平稳。 她起身的时候,发现小少年就静坐在离她床榻不远处,她一动,他就睁开了双眼。 似乎一夜未睡? “千行,你一直没睡吗?” “修炼之人,无需多眠,闭目养神即可。” 他说得一本正经的,宁沅听了却脸上忍不住笑意。 小少年傲娇的属性怕是改不了了。 “对了千行,我昨天在入定的时候,感应到了我的升灵图,是一朵重瓣花,这就是我的灵气回流吗?” “是的。”陆千行起身,理了一下衣衫,“你每次修炼,就根据你升灵图灵气回流的方向,一个周天便是运行一次,配合吐纳之法,就可吸取天地间灵气。若是用灵石辅助修炼,可握于手心。” “那我现在是什么修为?” “你自己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啊,就是感觉身体很轻松,好像也不饿了。”宁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作为一个穿越人士,不懂这些也是正常的,吧? “我如今不过练气五层,只能看透练气一二层的修为,你身上的灵气我已经看不见了。等到神器门选徒的时候,我们也跟着众人去,检测你的资质和修为。今日就去镇外,我教你一些攻击的法门,你也好自保。” 学功法! 宁沅的眼睛亮了起来。 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可是谁想一直做累赘呢,如果她能够有能力自保,那么小少年也不会每次都孤身深入险境,便是日后遇到危险,他们也可以一起抗击。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宁沅急切地看向小少年。 “现在。日落之前回来。” 山门镇靠的便是山,山中有林有泉,传闻山中甚至还有精怪。 不过传闻始终是传闻,陆千行在昨晚便探查过了,这山中连开了灵识的妖兽都没有,倒是可以供宁沅来练手。 修炼分为内外法门,内修心法,配吐纳之道,聚天地灵气而淬炼己身。外修功法,分为身法、阵法、术法、剑法……门类众多。 心法不分高低,只认机缘,而功法却有品阶。 一个门派内藏有多少功法便是一个门派的底蕴。 不过修真界也分为两派系,一派守成,一派开拓,守成以前人功法为准道,一丝一毫不可有差,开拓则注重以前人功法为基础,参悟出自己的功法。 守成如符修,篆刻时要求分毫不差,开拓如剑修,领悟自己的剑意才算入道。 陆千行从来不是守成派。 他将宁沅领到了山中,便自己上了树。 宁沅独自站在树下,心里有点发毛,背后觉得有点凉。 “千行,你不是说教我的吗?” “说教不如实战,嘘,你听——”小少年的食指放在唇上比了比。 宁沅开始放开自己的听觉,然后她听到了蹄子踏在草上的声响。 在后方—— 她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座小山正朝着这里奔来。 “千……千行……” 那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近的声音,宁沅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开始震动了起来,她的双腿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真的是地面在抖,也跟着发抖了起来。 “别叫我,你已经是有修为的修士,对付一头不开化的野猪不过是举手之事,今日我不会帮你,你要靠自己击退或者杀死这头野猪。” “可……可我不会啊……” “啊——” 说话间,那头野猪已经跑到了跟前,壮硕的身体看着有越野车那么大,它背上的鬃毛根根竖起,跟钢针似的,嘴边还有两根獠牙,看着便可怕。 被任何一样刺到,或是只是被拱几下,她的小命就要没了。 宁沅惧怕地尖叫出声,可是陆千行稳稳地坐在树上,根本不为所动。 “叫什么,你身上的灵气呢,运气,如果它撞过来,你应该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 宁沅地大脑已经一片空白,除了那次山上,她还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场景,眼睁睁地看着那头野猪冲撞了过来,本能地双手举在胸前,想要抵挡。 “笨蛋。”陆千行低语了一声,刚想破例出手,却发现那头野猪突然停了下来,后腿着地,像个人似的,坐在了宁沅身前。 而宁沅此时,手掌处冒着白色的云雾,烟烟绕绕,如丝如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