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瘦公子的缘故,傅琢颜一行一路上竟然十分顺利,连个小毛贼也没遇着,瘦公子游山玩水似的行路,出城说的急事完全被他抛诸脑后,当然,也可能他根本没有急事,傅琢颜总是觉得这人奇怪,不像是哪一方的人,倒像专程护送她进京。
也瞳三人一开始对他提防得紧,最后发现他确实没有恶意,便不再管他,他们三个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瘦公子也不爱说话,虽有五人,却安静得很,押犯人上路还喝酒侃大山呢,傅琢颜受不了这种各怀鬼胎的安静,便找话与瘦公子搭话,两人竟然聊得十分脱机,这瘦公子确实是括临刺史司徒忪的独子,名叫司徒沛,从小体弱多病,按司徒沛的话来说,十五岁以前他都在跟阎王爷讨价还价,十六岁那年,幸得高人救治才活到现在,司徒沛说到高人的时候,眼睛盯着傅琢颜,眼中竟是无比温柔,傅琢颜自然明白,这个高人绝不是自己,从司徒沛的表情来看,这个高人一定与她有关了。
“是多高的高人?”傅琢颜笑着问道。
司徒沛手指一抬,指着远处的高山道:“那么高。”
然后两人相视大笑,死沉的气氛才活跃起来,又讨论了些江湖中事,但是涉及朝堂斗争的话,司徒沛一个字也不愿带,傅琢颜引着他往里跳,到口了又被他一个囫囵给撇过去了。末了才神情难测的道:“姑娘不用费那心,我呀跟你想的相去甚远。”
傅琢颜这才收了话,两人又继续扯着江湖中的奇闻异事,其中一件莫过于新起之秀蝴蝶门了,这个门派隐秘却又总是在某些关键时刻起决定作用,什么关键作用司徒沛不说,傅琢颜却大致猜到;太子势大,沂王无权,沂王暗地里与太子较量却又没有被太子铲除,先知而避,若没有这样消息灵通的帮手相助,楚荥怎么可能还好好的活着且势力大增,只是不知楚荥与蝴蝶门的关系是什么?买卖还是主仆?
一路东吹西侃,离京都也就近了,越近司徒沛走得就越慢,总是无事拖拉,他们到达最后一个驿站时,距离封赏大典还有两个时辰,按照司徒沛这么个速度,封赏大典必然错过,傅琢颜到不在乎,可是司徒沛难道不是冲着封赏大典去的么?
慢行三个时辰,才在太阳当头的正午进了京都,这个时辰,封赏大典早就开始,司徒沛一进城,就匆忙与三人作别,急匆匆而去。
人已安全进京,天子脚下,想来没有哪个贼子胆大妄为到在封赏大典当日行凶,所以火谙和星竹也与傅琢颜告别,回了黎中,也瞳仍是跟着她,直到她与骆夜舒重聚为止。
郑国埕都繁花似锦,文人气息浓厚,相较尧国京都,却少了点烟火气,这里鱼龙混杂,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全裹挟在这人头攒动的京都干道,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精美细致,眼花缭乱,好多傅琢颜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本想逐一请教一番,又想先寻骆夜舒,日后让他为她解惑。
两人在热闹非凡的街头寻找着一家一斛生财的当铺,按照傅琢颜的猜想,当铺一般设在都城繁华的中心地带,地段决定价值嘛,可是她和也瞳两人在人群中穿梭许久,直到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依然没有找到一斛生财这家当铺。
傅琢颜顺了顺炸毛的头发,拉住一位看起来常年典当东西的男子问道:“大哥,请问一斛生财当铺在哪里呀?”
男子睡眼惺忪,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哈欠连连,末了眼含热泪的回道:“哟,想不到如此斯文俊秀的小公子也爱那种地方”又抬手往东面一指,“顺着这条道走就是了,那可是烟花巷中的夫子庙啊。”
傅琢颜微微一愣,和也瞳两人顺着男子所指的方向而去,越走整条街越清幽,路上行人越来越少,最后只有街道两边挂着的一排排大红灯笼在阳光下红得刺眼。
两人左顾右盼,终于在一家门脸花里胡哨倒文不武不伦不类的店铺门前停住,从绿纸红苑包围的匾额上依稀看见五颜六色的一斛生财四个小字,被一条横架在匾额上的彩带上的拓依两个字抢了风头。
左为:皎若太阳升朝霞,右为:灼若芙蕖出绿波
傅琢颜这下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了,烟花巷不就是‘虽千万人吾往矣’让天下勇士奋不顾身的地儿么。
再转头看看四周,嘿,敢情整条街不是勾栏院就是小官倌,这么看来,这突兀的一家当铺还真是烟花巷中的夫子庙。
傅琢颜抬脚往里走,听得一声“客官安好,欢迎”,这声音特别耳熟,就像是才分别不久的故人,傅琢颜朝声音的主人看去,嗬,这不就是才分别不久的故人么?
只见司徒沛换了一身蓝色布袍,头挽纶巾,一个出尘入世的儒雅书生立在柜台后翩然而笑。
傅琢颜正要开口说话,司徒沛却是脸色一变,说道:“快进来。”
话还未落,接着进来一老一少,老的傅琢颜认识,楚荥身边的老奴黎伯,少的一张粉嫩圆脸,对着傅琢颜一躬身,细声细气道:“姑娘好,我家主人请姑娘过府一叙。”
傅琢颜看了看司徒沛,见他阴沉着一张脸,没有看来人,自顾的整理手边的东西,那少年继续道:“主人说,若是姑娘在此处典当贵重之物,必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傅琢颜略一思忖,便说道:“去是可以,不过我要带着我表弟。”
也瞳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她表弟,脸色古怪的看了傅琢颜一眼,那少年瞟着黎伯,见他没有表示,便点头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