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琢颜一背手,说道:“引路吧。”
门外早有候着的车马,少年伸手撩起车帘,傅琢颜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黎伯示意,少年也跟着坐了进去,只是离得傅琢颜远远的,双眼直视前方,身体坐得笔直,一派正人君子非礼勿视的模样。
喧闹的街市,鼎沸的人声,女子的娇笑,一一从车帘外传进马车内,至少已经转过两道弯了,傅琢颜清晰的感觉得到,马车一过闹市便飞奔起来,这真是去沂王府么?傅琢颜正想挑帘往外看,少年说道:“姑娘莫急,就快到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表弟呢?”傅琢颜料定也瞳没有跟来,若也瞳在,眼看不对,早就抢了马车带着她逃了,怎会这般安静顺从。
少年仍是目视前方,板板正正道:“主人说了,姑娘破敌有功,封赏大典为姑娘留了一席之地。”
傅琢颜大惊,“你要带我进宫?”
少年微微点头,傅琢颜想要起身,无奈马车颠簸得厉害,她试了几次都跌回了车里,只好伸手抓住车窗,将头伸出去,果然不见也瞳,隐约见车头前竟无人赶车,也瞳一定被黎伯拖住了。
眼见巍峨的宫墙越来越近,乌青色砖墙中朱红色的宫门就像是卧伏巨蟒的血盆大口,傅琢颜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连挣扎都来不及。
两国交战,尧国战胜,尧闰帝自然万分开心,他坐在大殿中代表着最高权力的位置上,龙袍加身,头戴冕旒,一张俊美和气的脸带着盈盈笑意,好一个春风得意的帝王。
下边一文一武分坐两侧,太子楚洱一身杏黄莽袍,坐在最前头,那张与尧闰帝九分相似的脸带着温和的微笑,尽显储君风范,反观后一位的澄王楚沺和沂王楚荥,一个面如菜色,神色委顿,直如一只病猫,一个眉飞色舞,与一旁侍奉的宫女眉来眼去,简直浪荡子一人。
三大异姓王却也是分坐两边,位列文官的为南尧王离昼,而西尧王夏勉和东尧王秦长生则位于武官之列,三人穿着紫色蟒袍,神情各异,夏勉一双妖异的桃花眼半合着,魅惑的脸上面无表情,离昼淡笑,仍是给人如浴春风之感,秦长生稚子童颜加上雪白头发,虽面无表情,却不似夏勉的强大气场,倒像是粉雕玉琢的仙童。
骆夜舒无官无职,坐于武官队列末位,封赏大典本与他无关,无奈皇帝下旨召见,也跟着父亲和大哥前来凑热闹,他不知道楚荥对皇帝说了些什么,让皇帝直说功不可没。
骆夜城抗敌有功,本已是最高统帅,皇帝思来想去,又封了个护国公,这下可比他的父亲骆佑贞还官高两品,有人喜有人忧,骆夜舒事不关己,不管骆夜城有多大成就,始终只是他大哥。
骆夜舒听着各种封赏,直觉繁复杂乱,身在殿内心在外,按日程算,傅琢颜也该进京了,若是她拿着珠子去一斛生财却等不来自己,又孤身一人,要是被有心之人坑害该如何是好,骆夜舒越想越坐立难安,好在他虽内心焦急,面上还是沉静如水。
正当骆夜舒心绪不宁时,突听太监又宣旨道:“骆家三子骆夜舒,少年成名,忠君爱国,以一敌百抗击敌军,守卫疆土,朕甚慰,封其为昭武校尉,掌西县禁军……”
京都地域甚大,分西北两县,西县多坊,居住的多是平民和商户,为京都贸易中心,而北县多是达官显贵,还有皇城在此,皇帝若是爱才,怎么不让他在北县呆着,非让他去西县,骆夜舒朝殿上那人看去,目光经过楚荥,只见这位刚才还发浪的王爷早已换了表情,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似笑非笑。
太监见他无动于衷,不由得干咳一声,骆佑贞目不斜视,骆夜城表情则丰富得多,忧中带怒。
骆夜舒在左右的提醒下,故作受宠若惊,起身叩首谢恩,尧帝十分满意,又分封了几人,便听太监高声道:“传傅军师觐见!”
骆夜舒乍听之下大吃一惊,忙朝殿外看去,殿内文官一列顿时议论纷纷,什么傅军师,从来没有听说过,武官一列则是神色各异。不大一会,一位作行商打扮的少年翩翩然进了殿来,朝殿上那人看了一眼,才跪拜道:“民女傅琢颜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就在眼前,骆夜舒想要上前抱住她,倾诉相思之苦,可是他只能看着,却不能那么做。
踏进大殿时,傅琢颜就将殿中人看了个清楚,自然也看见了骆夜舒和不少熟人,她伏着身子,仍能感受到骆夜舒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何尝不激动,只是他们不是小孩,不能随心所欲而无人责怪。
尧帝温言道:“抬起头来。”
傅琢颜慢慢抬起头,直视着殿上的人,尧帝打量她半晌,哈哈一笑道:“平身。”
傅琢颜谢恩后起身,余光中,太子及一众陌生的文武大臣好奇的打量着她,而熟人的脸色真是一言难尽,楚荥露出十分欣赏的表情看着她,夏勉漫不经心的扫了她一眼便转开视线,离昼则是微微皱了皱眉便舒展开来,仍是温和的淡笑着,秦长生最为惊讶,直直的盯着傅琢颜,看他的样子,是生生忍住了奔过来的冲动,骆夜城一如初见般满脸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