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逸又再次蘸了水在桌上把这几个字写了一遍,道:“我也一直在想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最初我猜想的是那‘虫丨’是未写完的‘蝶’字,指的是小蝶,‘云’指的是云妈,会不会是三师弟要泽儿带着云妈和小蝶离开这里?他朝我笑也只是为了让我把这几个字转给泽儿?” 傅泽芝猛地一惊:“不对,你们任何一人都会告诉我的,因为这几字太明显不过,无须暗示,这其中定有蹊跷!‘蝶’字的右半部起笔是一横,按人的书写习惯,再怎么慌乱也不会写错,这个未写完的字肯定不是‘蝶’字,况且在那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想到与他毫不相干的云妈和小蝶?” 穆越昭接过话继续道:“不错,他冒着被云崖师伯杀死的危险去翻找东西不可能临死只留下与之毫不相干的字,此种种迹象说明,白舟师兄找的东西和留下的字都和……” 卓逸皱眉与穆越昭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忽然明了。 傅泽芝也在杯中蘸了水跟着写道:与卓有关! 卓逸越来越觉得此事非常诡异,穆越昭在一旁点点头。 傅泽芝猛敲了一下桌面,写道:今晚去乱葬岗! 二人一齐点头同意。 离天黑尚有一段时辰,傅泽芝着急也无用。穆越昭计较一番,还是将此次来意告知了卓逸。卓逸当即回庄向秦风交代了一番,所幸傅云崖和福伯不在庄中,一些小事他还是能做主的。即便将江清龄放进来,他也不会查到些什么。再次折返归义客栈时,卓逸还顺便将云妈和兰蝶带了出来。这次一并出来的还有林昱,他听说傅泽芝回了临州,似乎有话想对她说,这才跟了卓逸前来。 半年的分别,兰蝶并没有吃什么苦,亏了卓逸与秦风暗中照顾。傅云崖也不是真要惩戒二人,只是因傅泽芝连带受了罚而已。这次重逢,兰蝶愈加乖觉,言语更加小心谨慎,傅泽芝倍感自责。兰蝶深知莫白舟与傅泽芝的感情深厚,不敢再惹她落泪,只是默默地与她抱在一起,连久别的倾诉之语都省了。云妈虽也没吃什么苦,但日日对傅泽芝的担心也让她憔悴不少。倒是一向话多的林昱,遭遇莫白舟一事,竟变得沉默起来,见到傅泽芝安然无恙,嘴角才浮了一丝勉强的笑意。 林昱示意有话要单独对傅泽芝说,卓逸便下楼起安排云妈和小蝶的房间,穆越昭也知趣地退了出去。 二人靠里墙落了座,林昱也不啰嗦,直接切入正题:“泽儿,三师兄的死定是隐藏了秘密!” 傅泽芝双眼一亮,轻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昱失落地摇摇头,道:“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样说是因为两个月前,三师兄曾去过师父的房间,只不过那次师父离庄时日很长,所以才未被发现。那日我半夜醒来发现三师兄不见了,想着他日前一些异常的举动,便四处寻他,谁知竟在修云阁外见到他出来。我知道这是违反庄规的事,所以一直隐瞒,如今三师兄出了事,现在回想起来,三师兄不止一次去过师父的房间。” 一口气憋在傅泽芝心里终于长长地吐了出来,她疑道:“以我们对白米粥的了解,他断不会冒此大险三番四次地潜入义父房内,他身上定会有秘密,只可惜这些我们都无从查起。小芋头,这些话你对卓逸哥哥说过吗?” 林昱仍是摇头:“今日我来的目的便是为此。” 傅泽芝满脸惊疑,似乎心中有些猜测快要被证实。 林昱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低声道:“这些话我自始至终没有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大师兄。因为三师兄出事前,曾无意间问起大师兄的身世。” “什么?”傅泽芝越来越觉得莫白舟的死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关于大师兄的身世我们也是在武林大会后得知,而大师兄为报家仇险些命丧皇宫。这些三师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为何会问起?那日他的神情也非常古怪,似乎装着心事。平日我与三师兄走得最近,他有心事我一眼就能察觉出来。” 傅泽芝沉默了片刻,问道:“白米粥除了问及卓逸哥哥的身世,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林昱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忽而想起一事,说道:“对了,也是一次半夜醒来我发现三师兄在几案上写些什么,那时我睡得有些迷糊,三师兄只是说他睡不着在练字,我也没太在意。第二日清晨,我还没起身,他便出庄了,说是去镇甸上买点东西,可他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当时我还说了两句玩笑话,他只说他要的东西镇甸上没有,以后出庄执行任务到别的地方去买。我信以为真,便没再多想。” 听完林昱的一番话,傅泽芝愈发着急,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胳膊。 “这便奇了,伏龙山庄内要什么没有?即便有需要,只需叫一个仆人代劳便是了,为何白米粥要一大清早亲自去买?”傅泽芝觉着有些不可思议,“那时义父也不在庄中吗?” “嗯,那次师父外出的时日特别长,五日后才回庄,也只待上了二三日又出庄了,后来再回来,就是三师兄出事的那次,也就是三日前。不过两日前他又走了。” “小芋头,关于白米粥留下的那几个字,你怎么看?” 林昱痛苦地摇摇头:“大师兄不让我们问及此事,我也只能暗中猜测,可我真猜不出什么来。泽儿,如今我已将知道的事告诉了你,三师兄留下的三字也是留给你的,我希望你能找出这其中秘密,至少不让三师兄白死。如果有需要我暗中相助的,我定当义不容辞!不过,此事查清之前,我希望你暂时对大师兄保密,我总觉着此事与大师兄有关。” 傅泽芝能明显地察觉出林昱对傅云崖的恐惧和憎恨,她重重地点头答应。 二人交谈至此,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莫白舟的事二人有意识地不再谈起,林昱问道:“泽儿,你真的选择了那个王爷?” 傅泽芝轻轻地点头,问道:“你觉得我对卓逸哥哥很残忍么?” 林昱将嘴角轻轻一勾,难有地露出男子的成熟,浅声道:“自大师兄放你出庄时,我就知道他选择了放弃,选择了保护你而不是占有你。人世间最难猜透的便是这情爱之事,尽管那个王爷将你从大师兄身边抢走,可我一点也不恨他,不知是不是他与大师兄太过相像的缘故。” 他说到此处,猛地一个激灵,急道:“对了,三师兄在问过大师兄的身世后,似乎也说了一句‘大师兄与翼王长得真像!’,我也不知三师兄为何会突然说起此事。” 傅泽芝好似心口重重地挨了一锤,这种感觉不只是莫白舟,自己乃至皇后、江清龄这些人都在为二人的肖似感到惊诧。只是穆越昭说过他那嫡亲的大哥是被他六皇叔带走了,不然这二人站在一起,比之穆越颀更像两兄弟。 得到了众人的谅解,傅泽芝压在心中的石头也终于卸去。寒冬腊月,天也黑得早,傅泽芝急着去乱葬岗也无甚胃口吃饭,她将众人叫进了房间,未免夜长梦多,趁傅云崖不在庄中,她拜托林昱将兰蝶和云妈提前护送回崇天府阿齐家暂住。林昱应承下来,三人与卓傅二人一一拜别后连夜启程。穆越昭将一块腰牌交给林昱,以便在各州府行走,也是见阿齐的凭证。 这边护全了兰蝶和云妈,那边却开始为卓逸担心起来,傅泽芝小心地问道:“卓逸哥哥,你私自将小蝶和云妈放走了,若是被义父知道了,他会如对白米粥那般对你么?” 卓逸见傅泽芝此时仍是担心着他,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暖意,瞥了一眼穆越昭,邪笑道:“他和他师父不是来临州了么?我会这么傻,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等着受罚?我想,师父追究的不会是两个他并不在意的人,而是谁泄露了进庄的机关。” “那你怎么应对?” “你希望我怎么应对?”卓逸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穆越昭。 傅泽芝脱口而道:“你把此事推到我身上便是了,义父要来找我便来。” “傻丫头,师父难道想不到么?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卓逸轻抚了一下傅泽芝的后脑勺,二人将穆越昭撂在一旁。 “啊!”傅泽芝大叫一声,将一旁的两人吓了一跳。 穆越昭急道:“怎么了?” “你忘了,我们不是猜测你师父这次来伏龙山庄便是要查卓逸哥哥的底细么?” 穆越昭抬眼轻扫了一眼卓逸,淡然道:“嗯,那只是我们的猜测,还不知师父会不会来。” 卓逸嘴角一勾:“哼,你们前后查了我几次,只当我不知道么?何必在此躲躲闪闪,有话便直说!” 傅泽芝见卓逸误会了,忙解释道:“卓逸哥哥,师叔是接皇帝的密旨,里面写的什么我们根本无从得知,只是据之前帝后的举动猜测兴许师叔此行与你有关,毕竟你曾经刺杀过他和皇帝。”她轻抬手指向穆越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