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芝立即会意:皇帝之前派这里查案的人都是滕戟和澍王的党羽,抓的那些虾兵蟹将不过是敷衍敷衍。而今日派穆越昭与江清龄前来,看来皇帝已察觉出其中的猫腻。那日在祁州让滕戟吃了暗亏,二人就曾说过,日后要与滕戟抗衡不能硬来,要逐一折其羽翼,看来,这便是皇帝安排的第一步。不声不响地断了滕戟的财源,此人定会狗急跳墙,还会漏出其他破绽。不得不说皇帝的手段相当高明。 “芙弟,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秘密的?”穆越颀叫习惯了“芙弟”,一时间还改不了口。 傅泽芝怪异地看了穆越昭一眼,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说道:“嗯……青楼,听一位姑娘说起的。” 江清龄斜睨了她一眼,不屑道:“一个姑娘家,去青楼做什么?” 傅泽芝瘪瘪嘴:“青楼的姑娘嘴不牢靠啊!多少花点钱,什么事都能打听到。” 江清龄仍是冷冷道:“你才上任第三日,哪里来的这些钱?莫不是你也行了贪污之事?” 傅泽芝笑道:“师叔,你也太看得起侄女儿了,自上任起,侄女儿可是一日也未在京城待啊,若说贪污,也是从三爷身上贪污。”说着,从怀中摸出那枚碧玉佩放到桌上,嘻嘻一笑:“我从自家钱庄里取些钱不算贪污吧?”那日一番甜蜜过后,傅泽芝便在只有两人时叫他“昭”,在外人面前,改称“三爷”或“王爷”,这样也不失体统。 江清龄一见那碧玉佩,两眼便放光,一把抓起细细端详,良久才又放下。 “卓逸是否也有一块这样碧玉佩?” 傅泽芝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卓逸来,便答道:“是,在庄中,只有义父、卓逸哥哥和我有这个碧玉佩。” 江清龄再冷哼一声:“哼,师兄真是好手段!”说完,便不再言语。 三人听完已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穆越昭了解师父性情,便岔开话题:“既然我们已将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了解得如此详尽了,如今第一步便是做什么?”他侧头向看傅泽芝,似乎他已习惯了她在一旁出谋划策。 傅泽芝收起玉佩,思索道:“这些都是口说无凭,不能用作呈堂证供,当务之急应是查出偷换试卷之人和代笔之人。这两人找出后,离真相便不远了。不过,这二人我们只能暗中调查,一旦被对方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兴许会被杀人灭口。” 难得看到江清龄赞赏地点头,傅泽芝心中泛起一阵激动。在她心中,这位师叔看她的眼光比任何人看她的眼光都重要。 有了这底气,傅泽芝愈加自信,对穆越颀笑道:“四爷,此事还需你出马。” 穆越颀一听自己能派上用场,脸上难以掩饰住那股兴奋,急切道:“是么?要我做什么?上次去反间滕将军诱他增援太刺激了,这次也是和上次那般好玩么?” 江清龄但笑不语,穆越昭不禁扶额:“四弟,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玩的……” 傅泽芝狡黠一笑:“呵呵……这次就是让四爷去玩。” 这下可吊足了了他的胃口,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傅泽芝则是不紧不慢的道来:“从明日起,四爷去找那个富家考生,他喜欢玩什么,你就陪他玩什么,尽情地玩,等时机成熟了,我自有妙计!” 江清龄敛着笑容敲轻巧着桌面,穆越昭则在一旁哀叹:又一个恶霸该遭殃了! 穆越颀一听自己的任务如此轻松,反而有些不乐意,怏怏地道:“呵,我道多刺激的任务呢,原来只是陪一纨绔子弟玩耍,芙弟,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傅泽芝忙笑道:“我怎敢小瞧了四爷!这纨绔子弟却是这案子的首要涉案人,有多少秘密需要从他身上套取,四爷,你的任务可不简单啊!” 如此说来,穆越颀才一展愁眉,傅泽芝又道:“这几日你大可尽情地玩,吃喝嫖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咳咳……”穆越昭适时地咳嗽两声,江清龄也不免皱起眉头。 傅泽芝连忙改口:“啊……除了找姑娘,其他的随你,你大可以玩到与他同床共寝,让他对你推心置腹。” 穆越颀一脸嫌弃样,双手抱臂向后退:“本王爷可没那嗜好!” 穆越昭连连摇头,心道:这二人在一起讨论的都不是正经事,在师父面前也敢这般肆无忌惮。 江清龄铁着脸继续吃他的饭,傅泽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四爷,为了大局,你陪他玩耍之时,可千万不能打听科举考试之事,若让对方警觉,我们的计策便行不通了。嗯,若要用钱,我直接到钱庄去取,万不可用咱们带出来的金银。再有,这几日你也不要与我们联系,若有事,我们会直接联系你。” 这般讨好哄抬才让穆越颀心满意足。只有穆越昭知道傅泽芝又要放大招收拾这些横行乡里的恶霸了,他对她莫名的信任,也跟着她的计策行事。 这时,一直低头吃饭的江清龄放下筷箸,懒绵绵地道:“既然此处有你们坐镇,那老朽待在这儿也无甚用处,明日老朽便回京,帝后二人身边无人老朽也是极度不放心。你们万事小心!”说罢,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江清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玉挚府才一日,这案子才有些眉目便要离去,怎么也觉得不对劲。傅泽芝对穆越昭暗使眼色,穆越昭心领神会,只穆越颀在一旁傻乎乎地嘟囔几句。 三更时分,客店里的人都睡下了,傅泽芝房内仍是点着灯。 “师父的举动有些怪异,他似乎不太关心此次科举舞弊之事。”说话的正是穆越昭。 傅泽芝拿起茶壶给他满上,沉声道:“我看恐怕和那日皇上给师叔的那个锦囊有关。” “嗯,我也想到了。不过我还是觉着奇怪,师父向来精明,心思也十分缜密,此次科举舞弊你能猜到的事,师父早也该猜到,其实并非多难的案子,为何他要亲自前往?师父虽做着国子监监正一职,可担负着父皇母后贴身护卫的重任,会是什么样的事能让父皇舍得派他出来查这么一个不算太棘手的案子?” 二人对视一眼,齐道:“伏龙山庄!” 傅泽芝半握拳头,避开穆越昭的目光:“义父夺取武陵盟主之位定是引起朝廷不小的震荡,恐怕皇上也容他不得吧。玉挚府与临州相邻,以师叔的武功前往临州不过一日的路程,可要进入伏龙山庄却是难上加难。以前你派去的人也领教过。” 穆越昭双目紧蹙:“未必是为了云崖师伯之事。” “哦?此话怎讲?” “伏龙山庄虽然神秘,也并非无迹可查,以师父对云崖师伯的了解,还不至于这般孤身犯险。我觉着父皇让师父去查却是另一个大家都不太熟悉之人。” 傅泽芝警觉地试探道:“卓逸哥哥?” “不错。卓逸接连两次行刺我与父皇,早已引起父皇母后的警惕。据我所知,他们暗中命临州刺史查阅了卓逸的卷宗,奇就奇在此人卷宗太过简单,实在与他身份不符。在户籍卷宗处无甚收获,后来又命人翻遍了大理寺乃至刑部的过往卷宗,也未找到与卓逸相关的案子,实不明白卓逸为何要行刺我们?而卓逸的背后居然是云崖师伯。如此诡异的牵连,难道你没有怀疑过么?”穆越昭直逼视着她,傅泽芝却只能回避。 “我……”她不是不想说,她是不知该如何选择。 穆越昭忽然意识到自己让她为难了,目光开始变得柔和,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我不是逼问你,我只是在猜测这其中是否有咱们忽略的事,若你不想说便不说吧!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傅泽芝心中有愧于他,轻声道:“他……他是我哥哥。” 穆越昭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呵了一口热气:“我知道。” 傅泽芝反握住他的手,镇定道:“师叔要进伏龙山庄定是困难重重,不若我们一同前去,在暗中帮助他。这次,我还想把云妈和小蝶一道接出来。” 穆越昭手指轻敲桌面:“是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好,明日师父走后我们再动身,要赶在他到达伏龙山庄之前到达。” 二人正兴致勃勃时,穆越昭却冷静下来,道:“若是我们猜错了怎么办?万一师父真的是回京,那我们且不是白跑一趟?” 傅泽芝正色道:“其实,这次跟随你到玉挚府办案,我早已打算要回一趟伏龙山庄,把云妈和小蝶接出来,把他们留在庄里,我实在不放心。即便师叔不是南去临州而是回京城,这次我也要回去一趟,也不是白跑一趟。” “嗯,这样也好,让云驰母子二人早日团聚,你我都了却一桩心事。”穆越昭点头道。 傅泽芝欣慰道:“嗯,我现在去钱庄交代一些事,不然四爷该以为我们私奔了呢!你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