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芝不禁拍案叫绝,江清龄以退为进这一招究竟让穆越辰有苦说不出。 不等穆越辰搭话,江清龄提高了嗓音朗声道:“翼王爷当时奉命前往涧州查察崇武门掌门连青云被害一案,在下深谙江湖之事,早已知会师兄派人前往保护翼王爷。在江湖中行走,哪能不乔装一番,泽芝侄女当时女扮男装就近保护翼王爷也是权宜之计。翼王爷在查案途中连遭两批歹人暗害,若不是泽芝侄女全力维护,恐怕早已让那些歹徒得逞了。澍王殿下是否还想问伤及翼王爷的歹人是什么人,是何人派来行凶的么?” 穆越辰立即喝止:“不必了!既然父皇已知晓其中缘由,亦是儿臣多虑了!” 江清龄淡然道:“臣谢陛下遵从本门规矩替臣隐瞒,如今泽芝侄女的身份已大白于天下,如若再用‘芙蕖’之名便是真的欺君罔上了,这便恢复本名接受陛下的封赏罢!” 傅泽芝领会其意,当即下跪谢恩。嘉和帝指名傅泽芝专任凤仪宫当值,不再换班,待卫士处登籍造册后便可上任。 武陵国不仅尚武,国风相对也开放,朝中不乏女子为官,是以即便揭穿了傅泽芝的女儿身,众臣也没有反对傅泽芝入朝为官。更何况朝臣们早已从边疆回来的将士口中得知了傅泽芝与穆越昭、奚韦皇帝结拜一事,封个四品的官倒是不痛不痒,索性只是在后宫当值,这差事也恰到好处。 反倒是穆越辰有苦自吃,他心中明白,江清龄在大殿中敢问他那些歹人之事,想必已是查明了那些人的来历,若再说下去,自己派人暗害翼王之举便会弄得人尽皆知,更会触犯天威,自己也会落得个残害兄弟的罪名。此刻江清龄适时地收口,不仅卖给他一个薄面,也是提醒他有证据掌握在其手中,叫他日后不敢再轻举妄动。 …… 朝臣在一片议论声中渐渐散去,滕戟与穆越辰也淹没在人群中。卓尉只是上前叮嘱了穆越昭几句话便自行离去,萧非池更是冷冰冰的一言不发地走了。文武百官纷纷上前祝贺,虽然正四品飞鹰卫左少将军和尚书令比起来相去甚远,但作为穆越昭的同门师妹,奚韦皇帝的结拜兄妹,众人皆知眼前这女子来头不小,不像江清龄说的那般简单。道贺声此起彼伏,而穆越昭与傅泽芝却接到莫离传来的旨意要前往崇明殿单独面圣。 趁皇帝歇息的当口,穆越昭陪着傅泽芝去了卫士处登籍造册,丈量身形订做官服。事毕,穆越昭领着傅泽芝去校场见大将军萧丞赫。 一见面,穆越昭与萧丞赫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他为傅泽芝引荐:“这是萧丞赫大将军,上将军杨老已过花甲,父皇感念其功德,仍由其遥领上将军一职,实际事务还是萧大将军处理。” 傅泽芝上前行礼:“卑职拜见大将军!” 萧丞赫赶紧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早在穆、傅二人来之前,便已有人来通传皇帝亲封傅泽芝一事。 此时正值寒冬,傅泽芝身着厚衣,却也挡不住那张俊俏的脸。萧丞赫瞧着穆越昭一股子的热情,便心知这傅泽芝是他心尖上的人,迎上笑脸寒暄了几句。 傅泽芝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顶头上司,只见他二十五左右的年纪,身材魁梧,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棱角分明,虽是武将的风姿,却隐然一股儒雅的气息。 穆越昭微微侧身在傅泽芝耳边低声道:“他是左相门下侍中萧非池之子,亦是我未来的姐夫。父皇已赐婚,年后便要完婚了。” 傅泽芝有种被穆越昭带着见家长的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当下又是一礼:“原来是驸马爷,卑职失礼了!” 萧丞赫轻轻埋怨了穆越昭两句,赶忙伸手佯装扶起傅泽芝。又是一番寒暄过后,二人便离开了校场前往崇明殿。 “不是听闻萧相一族从未有人与皇族结亲么?为何今次却娶了公主这样的儿媳妇?” 穆越昭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长姐朔淓公主穆斓自小便是男儿心性,常与我和四弟一起到校场看军士们习武。从中认识了萧丞赫,父皇也十分中意这个女婿,便赐下了这门婚事。萧相虽有所不愿,但毕竟二人是倾心爱慕,不便阻挠儿子姻缘,欣然接受了这门婚事。不过这位萧相也是个心胸坦诚之人,当即表态,即便娶了公主儿媳,也不参与党争,很是受父皇敬重。这样也好,长姐嫁入萧府,少了很多纷争,与萧丞赫过着平常夫妻的日子也是好事一件。” 傅泽芝心神向往,这不是自己也所渴求的日子么,低声说道:“我真羡慕公主。” 穆越昭瞧着傅泽芝出了神,脱口而出:“有什么羡慕的,萧丞赫能给长姐的,我也能给你。” 只是这随口的一句,却是穆越昭心中许下的诺言。傅泽芝侧头一怔,发现穆越昭脸色肃然,不似说笑,当下红了脸。 穆越昭心中感动,又道:“此后,我再不能唤你为‘芙弟’,我和卓逸一般,私下叫你‘泽儿’可好?” 这分明的醋意让傅泽芝两颊生晕,她轻轻点点头,随即快步向前走去。 崇明殿外,江清龄与穆越颀皆在一旁候着。穆越昭一问下才知是嘉和帝传召二人与他们一并面圣,似乎有秘密的任务派与。 穆越颀从侍从口中得知了傅泽芝的真实身份,低声埋怨了几句,不过脸上也满是喜悦,看不出在生傅泽芝的气。 傅泽芝见了江清龄,心中感激他适才在泰安殿中维护自己的恩德,当即上前行礼:“多谢师叔护佑!” 江清龄只是淡然一笑:“就不必谢我了,要谢就谢皇后娘娘吧!”转而低声说道:“不过,我警告你,若你与那卓逸一样也是进宫伺机行刺帝后二人或是昭儿,我决不轻饶!” 傅泽芝心中一凉:他对傅云崖的戒心如此之大,为何还要在殿上维护于我?难道真是碍于皇后的情面? 二人的交谈近在咫尺,穆越昭听得一清二楚,上前一步将傅泽芝护在身后,低声道:“师父,您忘了,卓逸行刺我那日,正是她前来替我挡下的那一剑,在涧州,我两次遇险,都是她替我化险为夷,她怎么可能是来行刺我的呢?” 江清龄斜睨了一眼傅泽芝,淡淡道:“不是就好。” 穆越昭正疑惑为何江清龄对傅泽芝这般态度,大殿的门开了,內侍通传四人进殿面圣。 嘉和帝召见四人,果然是有秘密任务派与。今年的秋试中,玉挚府竟传出科举舞弊的丑闻,过了近两月,虾兵蟹将抓了一大堆,却未抓出主犯。而玉挚府的学子们正闹得不可开交,此事关系到朝廷举贤纳才的国策,必须立马派人前往彻查,给那些学子们一个交代。穆越昭刚上任尚书令,这正是历练的好机会,但毫无科举考场的经验,便让国子监监正江清龄一同前往彻查。傅泽芝负责护卫,穆越颀实则是跟班。 傅泽芝不禁好笑:江清龄的武功与傅云崖不相上下,穆越昭的武功与我也不相上下,叫我前往护卫,真是多此一举,护着那穆越颀才是真的,别又让歹人给抓走了。 任务交涉完毕,嘉和帝给了江清龄一个锦囊,说是要到玉挚府后才能打开,按锦囊中的密旨行事。事毕,嘉和帝语重心长地对傅泽芝道:“你是个好孩子,朕希望你安安心心留在宫里,以前的事就不要去计较了。” 弄得傅泽芝一头雾水走出了崇明殿。 傅泽芝与穆越颀在一旁有说有笑,穆越昭却与江清龄在一旁神色严肃地说事。 江清龄神色肃然,低声道:“滕家似乎与伏龙山庄勾结上了,不然,那澍王怎会知晓傅泽芝的身份这般的清楚?” 穆越昭奇道:“师父,此话我有些不明白,在武林大会上,云崖师伯不是污蔑二哥是杀害祝盟主的凶手么?为何现在又与他牵连上了?再有,泽儿是云崖师伯之女,他为何要将泽儿的真实身份泄露给二哥,今日若不是母后和师父出面,他就不怕父皇真个治了泽儿欺君之罪么?” 江清龄摇摇头:“师兄的心性,我自小便没有猜透,他的事我更不知。单从他几月前出手夺下武林盟主一位时,我便知道他将与朝廷分庭抗礼。” “分庭抗礼?云崖师伯想做什么?难道……”穆越昭万分惊讶,“分庭抗礼”四字从江清龄口中说出来非同小可。 江清龄却有意避谈,岔开话题道:“没什么,不过是为师的直觉罢了。不过今日在大殿上,澍王若能沉得住气,便不会暴露这一端倪,今日他太想拉你下水,这才给了我反击的机会。你想想,傅泽芝离开伏龙山庄有几个人知道?她行走江湖都是以面具示人,谁瞧过他的真面目?若不是庄内有人告知澍王,他怎么会知道芙蕖就是傅泽芝?哼,今日他也太狗急跳墙了。” 穆越昭微微蹙眉:穆越辰为何要与伏龙山庄搭上关系?傅云崖为何要暴露傅泽芝身份?“分庭抗礼”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