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仪惦记要在唐颂面前多露脸,有事没事总往沉香楼的学生会办公室跑。她发现,位于15层的学生会办公室离16层的广播站很近。顶层16楼实际只有半层,不通电梯,上去必经一道狭窄幽暗、又带转弯的楼梯。 她得知唐颂与崔凯博站长关系不错,有一次谈完新生汇演安排,就软磨硬泡地拖着唐颂带她参观广播站。唐颂本不愿去,但想到她最近任劳任怨,跟打了鸡血似的,也不便太违拗这位小师妹,于是勉强同意了。 在阴暗的楼梯上,他们刚登了几级台阶,思仪蓦地拽住唐颂的衣角,撒娇似的低语道:“这里好黑啊。” 唐颂清冷的眸光瞥向她的手,“怕就别去了?”她赶忙松手,老老实实地垂首跟随。 此时,校园上空正回荡着一个温婉圆润的女声,有的学生放缓脚步,仰头凝望,有的则驻足倾听。 今天恰是靖珊首次英语播音,先播报时事新闻,之后介绍古典音乐,最后朗诵她选取的英语散文《青春》,这是林戴礼老师在课上推荐的。崔凯博一来是担心靖珊紧张出错,二来也为多与她接触,于是支开旁人,亲自坐在控制台后面为她插播音乐。 唐颂和思仪缓步轻声地进了广播站,外间是预备和休息区,两间里屋房门都关着,其一是封闭式播音室,门上悬着牌子:播音ing,勿擅入^_^。隔壁是控制室,门上有玻璃窗。唐颂示意思仪在旁等候,他凑近窗口向内张望。 隔着玻璃幕墙,凯博正凝神望向对面的播音室。从唐颂的位置虽看不见播音员,但能隐约听到英文朗诵,细一辨别便知并非于梦妍的娇柔嗓音,较之更添几分低沉与阳刚。 他听来很陌生,猜测多半是新人。听着听着,他忽然心念一动:凯博神情严肃,没放在控制台上的左手时而松开,时而紧握,好像比他自己播音还焦虑。 唐颂与凯博在辩论队搭档过两年,深知这是他紧张时的招牌动作,不禁心生疑惑:对面究竟是谁?以至他如此关切,竟没注意到门口有人?一向以严肃高冷著称的唐颂忽而起了童心,那人既然不是凯博的“霸王花”女友,倒要好好揶揄他一番! 赵思仪渐渐听出播音的是室友任靖珊,隐隐感到情形不妙,但见唐颂饶有兴致地耐心等候,又是自己把他拖来的,也不能掉头就溜,只得硬着头皮站在一边,好似犯了错误等待发落的孩子。 播音终于结束,凯博像是松了口气,双肩微沉,笑着朝玻璃幕墙那边的靖珊挑了个大拇指。他起身转头,目光正对上窗洞外的唐颂,赶紧开门迎客。 他拉开门时,靖珊也恰从播音室里出来,笑着吁了口气:“还好,没出错!” 屋内出来的两人和在外等候的两人几乎同时僵住: 凯博颇为惊讶。人称石佛的唐颂居然和一个时髦俏丽的大美眉同来,这是什么节奏哇?! 靖珊心中纳闷。思仪是听到我在播音,特意来找我的吗?可是看样子又不大像。 唐颂有些疑惑。出来的这个女孩看似平凡无奇,但凯博却颇为在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仪紧张兮兮。不知任靖珊会说出什么话来,会不会让唐颂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 唐颂决定率先打破沉默:“进新人了?” “等多久了?”凯博几乎同时开口。 两句话仿佛在半途撞上。他们不由得相视一笑。 “没多久,”唐颂端出打好腹稿的调侃之词,“是什么样的新人,能劳烦你崔大站长亲自出马?还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说完眼望靖珊,她羞赧地抿起双唇,别过脸不看他,耳边的长发微微拂动。 唐颂心中随之一动:她的侧脸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凯博本想就同来的美女消遣唐颂,却被他先发制人,竟一时语塞。靖珊见他神色窘迫,忽而开口道:“这位也是学长吧?不知道怎么称呼?” 唐颂心想:好机灵的丫头,居然出言替凯博解围。他只好微笑接招:“我叫唐颂,经济学院的,现在大三。你呢?” 她一听便知是思仪的嫡系师兄,虽有些气他拿别人开涮,但敬他是学长,又看在思仪面上,低眉淡然一笑,“学长好。我叫任靖珊。英语学院大一新生,请多关照。” “你的名字怎么写法?”话音方落,思仪斜睨着他向上弯起的嘴角,不由得心生讶异: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今天不但主动找话,性情似乎也开朗不少。靖珊解释过后,唐颂凝神思索,随即俊眉轻舒,索性打趣到底,“也就是任盈盈的任,郭靖的靖,岳灵珊的珊喽?” 她嫣然笑道:“看来,学长不仅熟读金庸,还联想丰富,记性也好!”她转向思仪,对方似乎在用闪避的眼神示意着什么,可她全没读懂,“思仪,你找我有事?” 唐颂将清冷的目光转向思仪,略显惊讶地问:“你们认识?” 思仪的语气故作轻松:“是呀,我俩是住一个寝室的嘛!” 唐颂揣摩她搞什么名堂,明明室友就是广播站的,还非要拉自己带她参观。靖珊也渐渐生疑,这位唐师兄的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思仪赶紧抬手看看卡迪亚腕表,已过六点一刻的指针好似两根救命稻草,于是分外热情地说:“吃晚饭了吗?要不咱们先去吃饭?” 凯博看着唐颂,“你们吃吧,我要去找梦妍。” 唐颂点点头,“我也有事,改天吧。” 思仪忙挽住靖珊的手臂:“那好,我俩一起。”她的视线从唐颂脸上掠过,“学长,你要的初赛名单我整理完明天给你,不会误事哈!”没等靖珊表态,就连拖带拽地拉着她匆匆离去。 唐颂望着她们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又转向面现尴尬的凯博,“走吧,兄弟,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