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中秋/1(1 / 1)拾梦记事首页

青山,拾酒辗转反侧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睡不着,便起身。    今日是中秋,魏亭前些日子准备的各项吃食总算派上了用场。太阳还未落山,拾酒坐在石阶上,想着白非也。    白非也那晚对她说的话,她听了只觉得耳根都要烧起来,但是心里却像浇了蜜汁。但她又很急躁,很慌乱,不知该如何做。    若问她喜欢白非也么?    如果喜欢,就是这样总是想着他,想见他,想与他一起,还很担心他的安危,那自己喜欢他是逃不掉的了。    可是,真的与他在一起么?    自己这个病,睡着后能每回都去到他身边么?每回都还能回青山么?什么时候会痊愈?若自己突然离开他,不能再回去,或自己再也不能回青山,他怎么办,师门又该怎么办?    这所有的疑问与担忧萦绕在拾酒的心头,使得她愁容满面。    “你越来越像老太婆了,愁得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则云在一旁刺激拾酒,但拾酒还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搭理他半句。    则云与拾酒年岁相仿,坐在一块儿总要拌嘴打架,但这回拾酒出奇得安静,别说正眼了,就连个眼角也没赏半分给则云。    奇怪,这还是拾酒吗?他伸出手在拾酒的眼前地晃了晃,拾酒眼睛都未眨一下,他心想拾酒不是中邪了吧,便使劲推她的肩。    拾酒终于转头看他,则云抱住头往后缩了缩,却始终没有挨打的疼痛感,他抬头,拾酒虽然面向着他,却好似没有看他。    则云见状,拔腿便跑,还一边喊:“二师兄二师兄!拾酒中邪了!她中邪了!”    “……”拾酒望着则云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家吃完饭后,便在空地上的石凳石桌上摆了瓜果糕点,人人都吃得津津有味,除了拾酒,她正咬着一块月饼,望月叹气。    “我说,你个小女娃子,叹什么气?”师父君伯一手拿着桂花糕,一手捏着酒壶,吃得不亦乐乎。今日是中秋,他们特地搬了一坛秋玉露。师父哪肯用酒杯?用酒壶都是委屈他了,若不是拦着,便就着坛子喝了。    魏亭端来刚刚煮好的田螺,热腾腾的,还有些辣椒,用竹签将螺肉剔出来放入口中,咸咸辣辣,再喝上一杯小酒,赏着温柔的月色,再吹着凉爽的夜风,君伯美得不行。    “不是我说啊,小丫头,别一整日苦大仇深的,咱这日子啊,有酒有肉,好得很了。”    拾酒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灰白的头发,灰白的头发,其实自她有记忆起,师父就是这么个样子,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白的头呢?    “也不知大师兄今日有没有月饼吃哎。”魏亭冷不丁说了一句,他果真是操心整个师门的吃喝的人。    君伯却大笑起来:“有没有月饼吃,算得上甚?今年的月亮真是圆啊,只要,只要知道他能一同看见这圆月便是美事了!”    拾酒一如反常地安静,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师父、师兄弟,心里想的是:白慕秋呢,中秋之夜,他也在看着这同一轮圆月么?    “来吧小娃子,喝点酒,睡一觉,比啥都强!”君伯招呼拾酒过来喝酒。    吃了螺肉,再灌一大口酒,没曾想,这酒入喉头愁更愁。    拾酒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等她醉醺醺的时候,魏亭正指挥着则云收拾东西,再把拾酒扛回屋子里。    再后来,拾酒也不省人事了,她最后的意识还是只有那三个字:白慕秋。    ——    半睡半醒间,拾酒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还有低低的浅笑声。    她皱了皱眉,想醒过来,奈何脑袋有点太痛了,像有人拿锤子砸自己脑袋,她伸手揉自己的太阳穴,却软软地不得力。    然后有一只温凉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而后又放开,轻重适度地揉自己的额头。    好舒服……    拾酒扯了扯被子,舒服地继续睡了。    再睁眼,这床,这屋子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拾酒觉着自己好像来过……    记起来了!白非也的屋子!    她猛地腾身起来,便见公子坐在椅子上。    他已经知道她醒来了,抬头笑着问她:“醒了?洗漱下吧,我便让人送早饭过来。”    拾酒上回过来有些窘迫,这回则有些甜蜜的尴尬,听他这么一说,好似他们就住在一块,让她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了?还想睡么?”迟迟为听见她动作的声音,白非也疑惑道。    拾酒看了一眼他,觉着他是个瞎子,也见不到自己脸红,如此想来,她便下了床。屏风后,有备好的热水及衣衫。    “我想,你许是喝了不少酒,先梳洗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衫,必能让你清爽许多。”    拾酒一听连忙闻了闻自己的衣裙,一股酒味扑面而来,方才倒不觉得,现在闻起来倒十分明显了。昨夜,君伯招呼她过去喝酒,他们师徒俩不知喝了多少,许是那一坛子酒都见了底。    “我先到外边让人送早点过来。”说完,白非也便走了,还把门关上了。    拾酒内心一暖,咬唇笑了笑,便轻解衣裙,一脚踏进了木桶之中。    这水温刚刚好,还有些草药,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跟他身上的是同一个味道。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笑了笑。    洗去了宿醉带来的疲惫后,她擦干身子,拿起了白非也准备好的衣裙。    白色的,上边有精致淡雅的纹路,与他身上穿的倒是很相似,穿起来,完全合身。他不是瞎子么,怎么知道自己的衣衫尺寸?    但她看着袖口的纹路,鼻子又凑近闻了闻,还是那股淡淡的清香,心下欣喜不止,好像整个人都处在他的怀抱之中。    “拾酒,你好了么?早点来了。”门外响起了白非也的声音。    拾酒连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扶了扶头上的发簪,才过去开门。    开门见到了白非也言笑晏晏地“望”着她,后边还跟着个明远。    明远从后边瞄了一眼拾酒,又连忙低下头。    她原以为只是他一个人,没曾想他还让明远跟着,一大清早的,让明远看见自己在白非也的房中,这算什么事?    她有些窘迫,但白非也却十分自在,招呼明远把早点端上桌,便让他做事去了。    拾酒还僵在原地,狠狠地盯着白非也。    白非也转过头对她说:“过来呀,一个人站着盯我做什么?”    ???    这真的是一个瞎子?难不成眼睛长在后脑勺?    他过来,一手执扇,一手搭上她的小臂,拉她过来坐下,“明远与我说过你盯人的样子,想来一定是俏皮极了,虽见不着,但被你盯着的人是我,想想也不觉得亏了。”    ???    这人嘴里漱了蜜汁不成?    拾酒坐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他继续说:“这里有些桂花糕,做法与别的不一样,是用我们山庄的秋露做的,味道也不一样,你要尝尝。莲子羹,这是夏日湖里的莲花遗下的,你喝一碗,能养心安神。还有一碟红枣糕,这红枣是西域那边的,果实硕大甘甜,熬成了汁,又凝成了糕,补血养颜,雪落也爱吃,想来你也应该不讨厌,我便让人备好了。”    一身白衣,举止之间自带华光的公子,端坐在面前,像献宝似的细细讲来每一道早点,还带有些讨好的意味,拾酒就觉着自己一定是走了狗屎运了。    未听见拾酒说话,白非也问她:“怎么了,都不喜欢么?我让明远去厨房拿些别的来?抑或,你有其他什么想吃的?”    真好,除了青山,除了师门,她原来也有这么疼自己的人。    “不不不,这些都是我喜爱吃的,我要把它们全吃掉。”拾酒连忙拿起筷子,夹起糕点吃起来。    白非也就这么听着她筷子、勺子与瓷碗碰撞的声音,觉着这声音着实可爱。    “你怎么不吃?”吃到一半,拾酒才想起来问他。    公子有些宠溺地笑着说:“我已经吃过了,你慢慢来,不要紧。”    于是拾酒便继续吃了,她对于吃食最原始的记忆及认识,通通来自于魏亭,他做什么,自己便吃什么。人总有劣根性,平日里都端到面前的东西,人大都不会珍惜,反倒是对他人给予的万分珍惜。拾酒有时候对魏亭还挺愧疚的,但正是他对师门的爱才使得拾酒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白非也就这么听她用完早饭,然后喊明远来收拾。    明远低着头进来,偷瞄了一眼拾酒,刚好跟拾酒的目光撞上,又有点心虚地赶紧出去了。    用完早饭后,拾酒觉着有些尴尬,毕竟两人刚表白心迹不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偷偷看向白非也,他的嘴角一直噙着笑,看似心情很好。    “你好似心情很畅快?”    白非也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道:“拾酒,今日是中秋,没曾想你竟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很欣喜。”    “啊?今日是中秋?”    “怎么了?”    拾酒昨夜在青山刚过了中秋,以为这回来到白鹿山庄,总得过一段时日,没曾想还是中秋时节。那,今日岂非他的生辰了?    拾酒有些懊恼:“慕秋,对不住,我,我不知道来到这儿是中秋,我——我没有为你准备到生辰的贺礼。”    “哈哈”,此人笑出声来,却认真地“望”着她说:“你我之间,不必在意此等虚礼,况且,你能过来,已经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贺礼。”    听着他这么直白的话语,拾酒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而此时,耳边传来了悦耳的女声。    “慕秋,你与谁说话呢?”    拾酒转过头一看,是一袭红衣,肌肤胜雪的白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