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军医何在?快来救人!”池萤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仿若破了个大洞,时不时传来一阵空落落的抽痛,她几乎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霍狄背回来的。
自然,这是来自委托者陆萤心底的情绪,无论二人关系如何,甚至她曾因霍狄的冷漠而心生怨怼,陆萤也不愿意看见他真就为了救自己而失了性命。
黎樊忙将二人迎回府,见状颇有些讶异,“陆丫头,这是...霍狄?”
池萤连连点头,神色却有些木然,“是,黎伯伯,快找军医,他应当没伤着心脉,可这一路失血过多还是有些危险,需尽快止血才是。”
“是是是,快去东巷找傅大夫!”黎樊忙转头招呼侍从。
二人齐力将虚弱的霍狄扶至榻上趴下,他此时面若金纸,双唇毫无血色,却微微翕合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阿萤,我...”
池萤压住他箭伤周围渗出的血,立刻打断了他,“你省省力气别说话了,先等大夫来。”
属于陆萤的那阵慌乱而心空的情绪渐渐退去,现在只剩下池萤满心的无语,明明她靠自己的身法便能躲过这支箭,根本不需要霍狄这么大无畏的为自己献身,可人家既然这么做了,还为此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也不好再当面说他多此一举。
“不,阿萤,你...听我说。”霍狄抬手抓住了池萤的手臂,却因失血过多而只是虚虚搭上,只稍加动作便能挣脱开。
池萤还在迟疑要不要甩开,又听他继续气若游丝道:“我...咳咳,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也对不住陶轩,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既然我这条命本就是欠你的,希望...咳咳,现在还给你也不算太迟。”
池萤微怔,这一瞬间她突然想通了某个关节,霍狄可能早就接到了秦宴之的密旨,之前大婚当晚他没有同公主圆房,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能活着回去。
所以他这是觉得只要自己一死了之就不用在两人之间做选择了?
啧,逃避现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她反手握住霍狄冰冷的手腕,将他的手缓缓扯开,居高临下道:“霍狄,你死不了,你也不能死。”
“...什么?”霍狄有些怔忡。
池萤轻轻将他背上那支羽箭折断,随即立刻用棉纱堵住伤口不断涌出的血,在他身后幽幽开口道:“你的这条命,我就当你已经还给我了,你养好伤就回去好好当你的驸马,也不用再觉得欠了我什么,咱们这就算两清了。”
霍狄惨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阿萤,你就不用再安慰我了,我知晓我命不久矣,若是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傅大夫,傅大夫来了!”门外的侍从迎着一位鹤发老者匆匆而来,打断了霍狄的“临终遗言”。
那老者看上去已有古稀年华,却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他抬手将池萤拨到一旁,皱眉在霍狄背上的箭伤左右按了按,随即面露几分嫌弃道:“啧,就这么点儿小伤还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丢不丢人呐。”
霍狄:?
“傅大夫,他...没什么大碍吧?”池萤被他的气势震慑住,语气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老者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打开,低头翻找了片刻,拿出几个药瓶,双手麻利地配着药粉,头也不抬道:“死不了,不会让你们小两口阴阳两隔的。”
池萤忙摆手解释:“不不不,大夫您误会了,我和他并非夫妻,他的妻子另有其人。”
“有媳妇儿还跟别人相约来生?”老者闻言转头看向一脸虚弱的霍狄,恨恨啐了口,“呸,渣男!”
池萤:......突然想给您竖个大拇指是怎么回事儿。
话音刚落,傅大夫毫不迟疑抬手便将剩余的那段箭尖拔出,霍狄吃痛闷哼了声,他也丝毫不在意,随即迅速将配好的药粉覆于霍狄的箭伤之上,三两下便包扎好了伤口。
他将剩余的药粉尽数丢给池萤,还附带了一张字迹潦草的方子,随口嘱咐道:
“这药粉一天一换,三天后改为隔天一换,汤药每日早晚煎服,再多熬点儿猪肺汤给他喝,一个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多谢傅大夫。”
他将药箱合上,随即似突然想起什么,掀起眼皮扫向池萤,轻啧了声,道:“你这个小丫头也是,漂漂亮亮的做什么不好,非要跟有一个妇之夫不清不楚,难不成还要去给人做小?赶紧悬崖勒马吧!”
池萤张了张嘴,却觉得这事儿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只能胡乱点了点头应下,“...您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