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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龙舟赛比不得两年前的盛大,那一年为了庆祝盛元帝登基二十年,所有的节庆都很隆重。越谙也是在那一年回到平城的,那时她才刚刚十三,在此之前一直与父母生活的越家军驻守的兰陵,也只在父亲几次回京述职的时候跟上他,一起到了平城,去上越家本家小住几日。  等到越谙十三岁真正会本家住时,她的祖父越兴已经过世了,但越家兄弟感情还是没变,越谙一回来,便从兰陵的越家大小姐变成了平城的越家大小姐。她大伯父越潜生越家长子越询、三子越景、幺女越暖,她父亲越江生二子越显,已经她——越家大小姐,越谙。  越谙回平城是为了她的亲事,兰陵虽好,却也还是远在边疆,易起战乱。虽已安定十数年了,越谙的母亲不愿意她永远留着那儿。便差人将越谙送回了平城,让伯父伯母,做主帮她定下亲事。大昭女子一旦及笄便可议亲,可越谙比较是在兰陵长大的,在平城并无名声,也不懂规矩,所以早早的就给送到了平城。  越谙初到时,很不习惯,她素在兰陵逍遥惯了,越家虽是武家也算不得世家,可平城里大姐小姐的规矩她还是要守的。越谙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正巧遇上了端午,听闻了这龙舟赛事,便诓骗了只比她大三个月的三个越景带她出门。  女孩子长得快,十三岁时她就差不多长成了大人身形,到是越景长得慢,到还比比越谙矮了半颗头。越谙脾气不小,人又倔强,自然是不愿管只比自己大三个月的越景叫哥哥,整日里阿景阿景的胡乱叫着,越景也奈何不了她,总不可能跟女孩子动手吧?  可是端午那日,越谙却转了性,一大早起来就“好哥哥,亲哥哥,景哥哥”的唤着越景,一口一声,好不甜美,极大的满足了越景作为一个即将长成的男人的自尊心。就这样,越景便被越谙诓了出门。  越谙那性子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哪是越景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能把握得住的,一出门就把越景甩得无影无踪,自己独自逍遥快活去了。  端午佳节怎么能不去看龙舟大赛,以前在兰陵的时候她也常去看,自然是明白规矩,自己没有提前定酒楼,是去不了酒肆舒舒服服的看龙舟,只能前去那江边上待着,跟着人群挤着凑热闹。  越谙虽爱玩闹,但也知道女孩子大了出门是件抛头露脸的事情,不合规矩,所以出门往往会寻来兄长越显的旧衣来穿。只是这次,她方到平城没什么准备,从越景出骗来的衣服穿着身上着实有些小,绷着身子倒叫她不方便。  兴许是赶到江边的时机不妙,正好遇上赛事开始,码头边站满了人,越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边,还没站住脚,就听见了一声锣响,龙舟赛开始了。  这声音很是振奋人心,叫方才就站在江边上的人们更加踊跃起来了,后边的人都在往前挤,就是不想错过那龙舟出水的画面。前边的人也不承让,一个推一个的涌到了前边,可怜越谙被衣服束住,动弹不得,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挤到江里去了,一双手接住了她。  越谙被揽进了一个怀抱,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人的怀抱,越谙的耳朵刚好贴近他的左心房,透过薄薄的长衫,听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规律而又矫健,他的身体一定很好,越谙想到,不然怎能在这样拥挤而嘈杂的人群中还能保持这般淡然又从容的步伐?  越谙被他搂在怀里,一步一步的带出了人群。人太多了,越谙被挤得越发的贴近他,近到他的心跳她都要听不到了,耳边失了喧闹,只余下急切的血液流过的感觉。她的连还贴着他的体温,鼻尖处再没了汗臭和水腥味,她只闻到皂角和墨汁混合的味道,那应该是他的体味,舒服得叫她不想离开。  多想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慢到斜阳而致、霞光漫天;慢到暮色低垂、星河万里;慢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可这路总是有尽头,那人带着越谙挤出了人群,他将她放下,又帮她理了理头发。  “小兄弟,下次切莫在一个人挤到水边了,想看热闹寻个高处,方才那样,太危险了。”  恍惚间,越谙又听到了那人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这一次,他跳得好快,又急切又炸裂,好似要从胸口蹦出一般。  他说的话,越谙没有听得太真切,直到那人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那跳得好快的是她的心。    那日,越谙在码头边呆站了好久,被前来寻她的越景找到,才跟着迷迷糊糊的回了家。一路上,她什么都没有说,任由越景骂她、训她。她没有反驳也她没有将关于那个人的生气告诉任何人,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也是她改变的开始。  那日之后越谙终于有了一个女孩子的觉悟。她面孔本就长得显小,才十三岁身体也未开化,扮作男装,就是一个十一二岁少年郎的模样。回府后,越谙有了心思,整日里拉着伯母、丫鬟询问,发髻梳了又梳,仪态学了再学……以前不屑用的玫瑰露子、胭脂水粉也开始往脸上抹。她不再多食,不再在烈日下舞刀弄枪,反而开始搜寻各种补方,只求着,自己身形能再瘦一点点、皮肤再白皙一点点、胸脯再高一点点,能显露出女人的味道来。她想着,反正都是要再见面的,下次见面,总要叫人家瞧出自己是个女儿才好啊!  此后端午越谙都要缠着越景带她出门,她想见他。越谙依旧穿着男装,她怕那人认不出她女装的样子来,她也不再挤到河边,只因那人说过切莫在一个人挤到水边了,想看热闹寻个高处。她要站在高处,好好的寻他,看他。只是第二年端午她并没有再遇见他。    越谙不知道那人姓谁叫啥,她只知道,她的一颗心在十三岁那年的端午便许人了,从此她便也喜欢上了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