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一眼皮一睁,很利落地坐了起来,一点也不见病容。
“你为什么能听见我心中所言?”靖一把眼瞪得溜圆。
我无奈,在床上活动我的腿脚,太久不动都麻了,“拜托,你以为我想听见?”
靖一继续瞪我,很急迫的样子,凑到我跟前,“东西呢?”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我举起双手,以证清白。我也许坑蒙拐骗过,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偷人东西的好吧,咱是正经神。
靖一急了,他不信,便凑上来摸我的袖袋和腰带处,偏偏陌生人碰我腰间时我便怕痒的厉害,一边躲一边因为不经意的触碰而皱着眉头哭笑不得。很不巧,这时候有人开门进来,看到了我俩在床上打架的场景。
白敛的脸色不好看。
另一个,估计是天玉山的长老,脸色也青一阵红一阵的。
“打扰你们了?”白敛用最冷的脸说最难听的话。
“没有没有。”我急忙解释。
靖一这小子不帮忙,却点了点头,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白敛一甩衣袖就快步离开了。
我们家小白敛难得关心我要来救我于水火之中好不好,你这小子却添乱!
我和靖一又掐了起来,天玉山的长老很尴尬的退了出去,还好心替我们关上了门。
“你这小屁孩添什么乱,不要乱搞男女关系好不好!”我用手掌抵着靖一的腮帮子。
“小屁孩?你才小屁孩呢,过去我一个能打你五个!”靖一用胳膊压住我的腿。
“这是重点吗!你快松开,不然我生气了。”我用脑袋撞他的脑袋,把他疼的直吸气。
“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松手,不然没商量。”
我傻了,“到底什么东西,我没拿你东西啊。”
估计靖一上上下下也搜完了身,相信东西确实不在我身上,我们二人一齐松了力,倒在床铺上喘着气。
我不服平局,嘴仗也要赢,“要不是为了救你花了大力气,我打你这小身板打十个都不在话下。”
靖一喘了会气,在心里说:“以前,我可和比劳生师弟还壮。”
我回忆了下劳生的体型,想不到娇弱美男以前还是个肌肉壮汉,侧头看了他一眼,白里透红的皮肤,如玉雕一般的容貌,之前救他时胸前的骨头都摸得分明,哪里有几两肉啊。
“不信?”见我看他,靖一挑了挑眉毛,“天玉山上采玉可不是轻松活,都是我们做的,你看天玉山有几个瘦弱的?”
这倒也是,看上去都很健康美。
“他们说你在天齐渊里两年,怎么回事?”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毕竟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啊。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才说道:“两年前我参加仙器大会,被困在潭底结界中,今日才挣脱,好不容易快到水面,又险些呛水淹死,还好碰上今年来试水的师弟,把我救了上来。”
“你还要谢谢我,要不是我,你就噎死了。”他们连碰你都不敢呢。
他的身子抖了一下,许是太过激动,抓住我的胳膊慌忙问:“那噎住我的东西呢?你弄哪儿去了?”
“喏,”我指指他的肚子,“本来快拿出来了,结果你那小师妹不知从哪跑出来鬼哭狼嚎的一叫,我一分心,没留神你就把它给吞了。”
不说话。
要无语也是我无语吧,我推了推靖一,不知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冷。”他无声的喊,翻了个身,把脸转向我。
我见他双眼紧闭,面色又变得苍白,摸了一下他的手,也凉冰冰的,仿佛刚从潭底捞出来一般。这哪行,我就顺手从背后拉过棉被,盖在他身上,又喊外边的人进来帮忙。人死了可别赖上我,我什么都没做。
左喊右喊也不见来人,我有些着急,就准备扔下他跑出去找人来。从他身上跨过去要下床的时候,我一个放松就被他从后头偷袭,一把抱在了怀里。
说实话,他胳膊上瘦瘦的没肉,却很用力,硌得我有几分疼。我拉着他的手,想在尽量不拉断他的胳膊的情况下让他松开我。
不幸总是相似的,喊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来,不想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又冲了出来。
我对着一堆八卦的脸,欲哭无泪,“你们师兄要死了,快找人来救他。”
慌慌忙忙跑出去三四个人,其余人继续观看。我看到转身欲走的白珽,急忙把他叫住,“小白珽,你师父喊你来找我的吗?”
众人分出一条道来,让我和白珽之间畅通无阻。
我努力向他伸出手,笑眯眯的,“小白珽,你师父让你来找我回去吃饭的吧,你们看看,这三磨两磨的都到用晌饭的点了,不麻烦你们,我也该走了。”到底谁来把靖一给我拉开!
“不是。”
白珽很绝情,丝毫没察觉我话里的乞求。
我的手耷拉下来垂到床上,罢了罢了,都来看我笑话吧,我不挣扎了我就死你们师兄怀里,我赖上你们天玉山一辈子。
“不是师父让我来寻你的,”白珽一步步走近,“是我自己担心。师父让我别来,说扰了你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个屁,小白敛就是想我闹笑话。
白珽掏出玉刀笔,在靖一的手上比划着,“我不管别人,但你不能不吃晌饭,这恼人的蹄子剁了也罢。”扬手就要切下去。
天玉山的弟子们本来在看戏,见到这般情形纷纷来阻,好不容易掰开了靖一的胳膊,也不知把他的骨头掰断了几根。
白珽半跪着蹲在床边,把我稳稳地背了起来,和天玉山的弟子道了句失礼就要带我离开。
“栖木山廷玉,有事到好客客店找,或者,仙器大会上见。”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背着我走出了客店。
这小子还挺靠谱嘛,我搂着他的脖子,轻轻的晃着腿,心里美滋滋的,孩子长大出息了,代表师门参加仙器大会,还能对别人放狠话,真不错。
“你别晃了,我都走不稳了。”白珽微微侧头,对我说。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记起他的确前不久刚刚下过天齐渊,身子多少受寒会虚弱些,我不敢再乱动,凑在他耳边说:“那你快放我下来,我脚不麻了,自己能走。”
“不用,我力气大,背得动。”语气里有点小得意。
我反应了一下,伸手轻轻去拧他的耳朵,“臭小子,你说我重?”
“不重不重,”他笑着歪头躲开,“只是你在我心里的分量重罢了。”
“这还差不多,”我摸摸这孩子的脑袋,欣慰道:“长大了自然气力大些,背也宽了,胸怀也要宽,万不可做小气之人,只顾自家长长短短那些事。”
我原意是开解白珽,怕他因为年少失怙又在受尽白眼后痛失慈母而感到人世界灰暗阴冷,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白珽这回答应得很好,我不知道他是从来习惯了答应我,还是真的把我的这些话放进了心里。
我又嘱咐了一句,“比如碰瓷,可别再有下一次了,我真是怕了你们了。”
白珽托着我的手臂微微用力,也小大人模样和我唠叨,“那你也是,别总稀里糊涂就跟人家走了,心狠些,外面坏人可多。”
我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也没资格说这吧,我要是心狠那你的手现在还断着呢。
白珽把我往上托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来递东西给我,“拿好了,防身用。”
我接过玉刀笔,举起来看玉柄上拴的装饰,黑色的石头在阳光下转着各种颜色的闪光。原来是大沌石,真亏他想得到。此石乌漆麻黑十分不起眼,质地如金却没有那么值钱,也没什么大用,若是切割得当,置于阳光下可以折射出各色光芒。白珽不知从哪找来的工匠,将大沌石用拈金的手艺络线,织在穗子里,的确是五彩斑斓的黑色。
“喜欢吗?”
“还行吧,”不能让小孩太得意,我故意撅着个嘴,“就是这玉具短兵,易碎,装饰多于实用了,谁会真用它来砍人啊。”
见白珽不说话,只木木的迈腿带我回客店,我又补了句,“好歹值二两金呢,也挺不错。”
白珽仍旧不为所动。
“其实我还挺喜欢的。”我别别扭扭地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真的吗?”
小孩心情一下子好了,背着我的步伐也愈发轻快,走着走着还差点跳了起来,担心跌下来的我慌忙搂紧了他的脖子。
“慢点慢点,在人界我也算一把老骨头了,可摔不起了。”我轻拍白珽的肩膀,让他安分些。
“你不老,我也不小。”白珽不顾街上不多的几个行人,大大咧咧的喊出来,“我不是小孩了!”
我不是不老,我是老大不小了,也过了天界规定的可以结亲的最低年龄好些年了,往后寂寞岁月太长,要不早点找个伴,能快乐一天是一天?